她拿出手机,就要给薄寒骁打过去电话。
谁知道那边显示无法接通。
时颂轻轻颤抖的手指,好几次都没点到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然而好不容易再次拨过去的时候,还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怎么会无法接通,怎么会无法接通……”
她咬着干涩的唇瓣,语气一声比一声急切。
看得北笙都不由得心慌了。
倒不是担心薄寒骁会出事,而是时颂的状态让人忧虑。
“太太先不要打了。”
北笙按住她的手机,时颂迷茫的看向他。
北笙解释,“兴许是薄爷那边的信号不好,h国的基站做得不好,这点您是知道的,晚点再打吧。”
北笙刻意不再提刚刚的事,扯开了话题,“听护工说顾先生好像醒了,不如您去看看怎么样?”
时颂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他。
好似想得到确定一般,问他,“晚上三哥会给我打电话的对吧。”
北笙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一种如果不回答的话她就会直接飞到h国的打算,所以只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薄爷一定会的。”
时颂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垂下。
顾怀瑾收到北笙的示意,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打圆场说,“你不是一直担心顾澜之身上的伤势吗,这些天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不太清晰,今天他好不容易清醒了,不如你进去和他说会话,这样兴许有助于他的病情。”
时颂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笙又给萧祈然示意,萧祈然正用手术刀优雅的将吐司切开,一脸的油盐不进,才不会去主动哄女人。
他也没这技能。
时颂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走进了顾澜之的病房。
北笙才总算松了口气。
顾怀瑾看他劫后余生的模样,轻嗤,“要不要这么害怕。”
“我是担心太太会飞过去找薄爷。”北笙叹了口气。
顾怀瑾摸着下巴,“这倒有可能,按照时颂的性格,要是真知道薄寒骁出了点什么意外,怎么可能坐得住。”
北笙不置可否。
——
房间里,时颂坐在顾澜之的床边。
他的脸色如同雪夜落下的帷幕,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没有起伏的胸口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如果不是上面显示的波线图是他的生命迹象,时颂几乎会以为,他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
顾澜之很少有像现在这么清醒的时候。
见到她坐在身边,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时颂马上就握住了他的手。
顾澜之似乎有话要说,唇角轻轻掀动着。
但是戴着呼吸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时颂紧紧的握住他冰冷的手,想给他带来一些温度,“澜之哥哥我在,你会没事的。”
病床上的男人摇了摇头,执意在说些什么。
时颂凑过去听,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几个字,“结……束我的……生命吧。”
时颂的眼眶一下子充盈了泪水!
她拼命的摇摇头,低垂下眼帘的时候,偷偷擦掉眼泪,握住他的手的力道不由得加深,好像这样就可以从死神中把他抢回来。
“不可以,顾澜之,你不可以说这种话。”
她眼眶很红,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先忍一忍好不好,我和薄寒骁已经在想办法了,求求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汹涌的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
时颂捂着脸颊,喑哑着嗓音,一声声的祈求着。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病床上的顾澜之好像就是曾经的夏星辰,身上同样插满了各种仪器。
哪怕她跪在医生的面前一遍遍的磕头,也没办法让她留下来。
时颂的前半生没得到过什么温暖,只有顾澜之和夏星辰在拼命的为她铺路,为她筹划。
可她谁都留不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流水一样在面前消逝……
时颂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痛苦了。
顾澜之抬手,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但终究没能如愿,手在半空中垂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过是靠着仪器吊着一口气罢了。
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消退。
就算找到了解药,他本身也活不过三个月,又何必给她添麻烦。
时颂不想听这些,她拼命的挤出一丝笑,哪怕知道很难堪,也满怀期待的对顾澜之说,“泡泡和沫沫还没见到他们的舅舅呢,澜之哥哥你甘心吗,他们都是你带大的,对你的感情那么深厚,你舍得就这样放弃我,放弃他们吗?”
女孩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
顾澜之的心中刺痛着,闭了闭眼。
只是没等他要说出些什么,意识已经被黑暗渐渐的侵蚀着,最后逼迫他不得不陷入沉睡。
时颂眼睁睁的看到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再也没办法叫醒,顿时大惊失色。
张皇失措的喊着顾怀瑾和萧祈然的名字。
顾怀瑾和萧祈然听到声音,进来之后对顾澜之做了一番检查,好在没什么事情。
“这是正常现象,他一天也只有十分钟左右是清醒的,这样熟睡反而对他的身体有利,你不要太应激了。”
顾怀瑾收回探听器,解释道。
时颂紧绷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攥着的手指不断用力,连同手臂都在轻微的颤抖。
顾澜之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时颂宁愿自己来承受这些!
——
从房间里出来,时颂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就是张毅通过邮件发过来的工作,她往日一个小时就能处理完。
现在却就坐在沙发上,情不自禁的盯着电脑上的时间,在等待着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等到和薄寒骁约定的通话时间后,她马上拨出去他的电话。
可依旧是无法接通!
时颂的手指跳了下,心情往下沉。
她下楼找到北笙,当着他的面拨出去薄寒骁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迎上时颂急切的目光,北笙一脸尴尬,“太太,说不定是薄爷在忙呢。”
时颂抿着唇,“就算再忙他都不会不接我电话,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北笙顿时无言以对,看着时颂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赶紧上前手忙脚乱按住她的行李箱。
“太太,再等等,再等等!现在不过才过去五分钟而已,不如我们再等半个小时?”
时颂脸色紧绷着,一脸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北笙眼睛一亮,还以为是薄寒骁打开的,拴在脖颈上拼命拉紧的绳子骤然松懈那样,他迫不及待的开口,“太太,您的电话响了!”
时颂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顾不上穿鞋,就从口袋里找手机。
只是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的脸色变幻莫测。
不是薄寒骁的电话,反而是未知的。
来源地却是法国。
能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你先出去。”时颂看向北笙。
北笙还以为她要和薄爷说悄悄话,识趣的赶紧出去,还顺势带上了房门。
时颂划开了屏幕,电话那边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
“允儿,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有没有想我?”
时颂紧抿着唇角,眸底一闪即逝的恨意,“恩廉,你不要得寸进尺!”
“怎么能是得寸进尺呢,我不过是来和我的未婚妻打个招呼而已,毕竟我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时颂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
在她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恩廉忽而懒懒的笑了笑,“你有没有看h国的新闻。”
时颂没说话,恩廉也不见怪,反正他知道时颂在听。
“h国发生了一起爆炸,死伤惨重,据说还有很多外来贸易的商人,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有你认识的?”
“你什么意思?”
时颂的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恩廉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笑的越发肆意,毫无顾忌。
“听说薄寒骁去了h国。”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时颂身上的某个机关,她的咽喉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住,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恩廉,你到底什么意思。”
恩廉没有回答,只是隔着屏幕的笑意始终不减。
“要是薄寒骁出了什么事,你岂不是成了寡妇?”
“恩廉!你给我闭嘴!”
时颂的牙齿紧紧咬起。
恩廉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厌恶和不耐烦,还佯装无知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打趣说,“这话的确不对,毕竟你都要嫁给我了,这么说不吉利。”
“但薄寒骁一定没告诉过你h国是我的本部所在地吧,我虽然身在法国,但牵扯的行业基本都在h国,那里到处都是我的人,可以说薄寒骁去那里无疑是自找死路。
可他还是要去,大概是为了顾澜之的解药。
没想到他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义无反顾的过去送死,允儿,此生能得一个真心爱护你的人不容易,我欣赏他是个男人,但我和他之间必定只能活下来一个,因为拥有你的只能是我们其中之一。”
恩廉清楚,拿捏顾澜之就是捏着时颂的七寸。
他才会用顾澜之布局,引薄寒骁入瓮。
这一刻,时颂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从始至终这都是恩廉的计划。
总统大选在即,恩廉不能在法国堂而皇之的对SS国际总裁身份的薄寒骁动手。
所以他要把薄寒骁引到h国那样一个战乱四起的地方。
就算薄寒骁在那里遭受点意外,也大可以冠上战乱的名号,怎么都查不到恩廉头上。
时颂的身体轻轻颤抖着,“……所以这都是你做的,你是在向我炫耀?”
恩廉的笑容中带点遗憾,慢吞吞的否认道,“我还不至于做那么没品的事,死了就死了,薄寒骁的死从一开始就是定局。
我打这通电话,只是让你提前有心理准备而已,以免你在我们婚礼前期出现什么意外,啧,我这也算一个好丈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