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说这么硬气的话。
很显然,梁宸的面容肉眼可见的难堪。
许菁看向窗外的眼神,依旧冷冷的。
空气死寂了片刻。
忽然,男人淡淡的开口。
“许菁,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事。”
许菁的身体一僵硬,恍惚间想起那一晚上。
当时,她沉浸在梁城的死讯中无法自拔,为了查明真相,她攀上了梁宸。
梁宸当时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愿意等到她生产之后,把去留的选择权交在她手上。
前提是做他明面上的女人,兼任私人秘书。
现在孩子没了,她自然要面临选择!
梁宸的嗓音很淡,“汪琳的事我会处理,但,你也要给我一个答复,选择留下或者选择离开,许菁,我从不强人所难,如果你选择离开,从今以后我们行途陌路。”
许菁的心随他这番话,提了起来。
并非因为行途陌路。
而是若和梁宸划分界限,她该怎么调查真相?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离开梁宸,前功尽弃。
可若是答应,她就真成梁宸的女人了。
许菁咬着唇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梁宸并未为难她,只道,“我等你三天,许菁,三天之后,给我结果。”
许菁看着他漠然的脸庞,嗫喏的点头。
下了车后,看着车子离去的影子。
许菁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似的。
时颂走出来,看她身上还披着呢子外衣。
“这是梁宸的衣服。”
她用了肯定的语气。
许菁白着脸庞点头,听见时颂问,“他为难你了吗?”
许菁摇摇头,然后虚弱的笑笑,“颂儿,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转身落寞的走进了客厅。
时颂看着有些担心。
高文洁走出来,和她站在一起,同样的面色复杂。
“你说,许菁,她会原谅梁宸吗?虽说梁宸不是直接凶手,但也算是间接造成了这种局面吧,换做是谁,恐怕心中都无法释然。”
时颂不由得看她,“换做是你,你能原谅吗?”
“那当然不会,谁敢弄姑奶奶,姑奶奶弄死她。”高文洁道。
时颂失笑,“那对象要是修于晏呢?打个比方说,你怀了修于晏的孩子,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怎么办?”
闻言,高文洁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这绝对是世界难题了。
修于晏是她心之所向,孩子亦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两个都是宝贝,这让她怎么选?
看着高文洁陷入纠结当中,时颂扯了下嘴角,往房间里走。
刚坐在沙发上,听见高文洁跟过来,不高兴的说。
“时颂,你打的什么狗屁比方,凭什么修于晏就不想要这孩子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要?你是不是诅咒我啊你!”
时颂无语,“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
“假设也不行!”
高文洁道,“我和修于晏必定和和美美,修成正果!”
看她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时颂摇摇头,有些无奈。
——
翌日清晨,时颂一早就去了公司。
许菁还在睡,就没叫她起来吃早餐。
谁知到中午的时候,时颂就接到许菁要离开的电话。
“你现在就要走?”时颂皱眉,“因为梁宸?”
许菁沉默片刻,点头,“颂儿,我还差一点就接近真相了,现在放弃,我做不到。”
许菁很坚决,时颂想劝,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缓缓的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菁菁,我们不是亲姐妹胜似姐妹,我希望你一切安好,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情,你不能瞒着我。”
“谢谢你颂儿。”
许菁柔声应下了。
挂断电话后,时颂刚叹了口气,莫桑忽然闯进她的办公室。
气喘吁吁的,连门都没敲。
“怎么了?这么着急?”时颂看她。
莫桑的手指向门外,激动的说,“人,人来了!”
“谁?”
“孩子他爹来了!”莫桑无比兴奋。
时颂看得莫名其妙。
莫桑来不及解释了,直接拽着她的手坐电梯。
到大厅的时候,简直人满为患。
因为是中午,正值饭点,本该去餐厅的员工,此刻堵在大厅水泄不通。
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时颂刚听到‘薄寒骁’三个字,就听莫桑喊了一嗓子,“副总,来了!”
瞬间,拥挤的人群给她让出一条路。
路的尽头,时颂看到了薄寒骁!
打从公司内部得知她怀孕后,时颂走哪都成了议论对象。
尤其是秦臻那日的做派,连续几天,都被员工当成谈资。
但眼下被这么多人围观,时颂还有些不适应。
她板着脸,对周围的人冷声道,“都围在这干什么,不吃饭不干活了?”
许是她平日里看起来好说话,员工也不怎么怕她。
甚至还有人笑着回时颂,“副总,现在是午餐时间,还没到工作时间呢,我们喜欢边看热闹边干饭,这样吃得更多啊!”
“……”
时颂脸色成功黑了。
很好,她现在成了全公司的调侃对象。
这一切都和薄家撇不清干系!
而罪魁祸首,依旧无比矜贵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恍若无事那般。
四周都是他的保镖,震住了整个场子。
面前的桌子上,堆了各种琳琅满目的物件。
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大束明媚灿烂的向日葵花。
简直比骄阳还要刺眼。
时颂皱着眉走过去,不知道他在她的地盘上,想搞什么鬼。
“你来干什么?”
这么想,时颂也就这么问。
薄寒骁缓缓的抬头,深邃的眸色锁在她身上。
他的气场过于强大。
一时间,大家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但即便忌惮,也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薄寒骁站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下,走到时颂身边,启唇说道,“我来看看孩子。”
“……”
时颂面容扭曲,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
妈的,孩子没生出来的,看个屁啊。
可群众爆发出一阵一阵热烈的欢呼,吵得时颂耳朵隐隐作痛。
她一把抓住薄寒骁的手腕,跑进了电梯里。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世界都清净了。
时颂吐出一口气,甩开他的手,质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不是薄氏,任你为所欲为,你在我的地盘为非作歹,你好意思吗?”
薄寒骁默不作声。
空气中只有时颂急促的喘.息声。
这一看,越来越生气了。
明明是他找事,怎么还一副委屈的模样?
时颂闭了闭眼,再掀开眼眸的时候,清明一片。
“你,说话,还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薄寒骁走进她一步,伸过一只手掌来揉她的脑袋。
时颂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却预判了她的动作,揽着她的腰身,猛的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嗓音温和的问,“中午用餐了吗?”
时颂愣了一愣,意图推开他,但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开我!”
他自顾自的道,“听你的助理说,你总是忘记吃午餐,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时颂挣扎着,“薄寒骁,我让你放开我!”
眼看电梯就要停下,外边就是办公区。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薄寒骁恍若未听见似的,还在说,“我带了些你最爱吃的,不如一同用餐吧。”
“……”
时颂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但好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薄寒骁如她所愿,松开了她。
随即迈开长腿,走进她的办公室,好似自己家一样!
看得时颂十分火大。
薄寒骁环顾四周,很宽敞的办公区,是她喜欢的布置。
办公桌上,那一抹向日葵,也是她的风格。
时颂压抑着怒火,“你什么时候走?我还要工作。”
他坐在沙发上,似乎不太舒适,微微皱眉。
“先用餐。”他道,“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饭我带来了,算你请的。”
话音落下,明远就带着各种餐具和餐盒进来。
紧接着一字排开的打开,都是她爱吃的,还有几道孕妇开胃菜。
薄寒骁将筷子递给她,“你吃完,我就走。”
时颂心里略微感到了烦躁。
薄寒骁看她,“难道你想出尔反尔?饭,可是你要请的。”
时颂抿着唇角,听他又说,“当然,如果你要反悔,我这就走。”
薄寒骁站起身,命明远把餐盒合上。
时颂这时妥协,“没有,我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不就是吃饭吗,那就吃吧。”
正好她也没吃。
谁知,刚坐下,薄寒骁幽幽的开口,“你答应的事反悔的可不少。”
时颂郁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可那时候他用三哥的假身份哄她,自然换来的都是假话!
她埋头吃饭,不理睬他。
薄寒骁知道她喜欢吃鱼,特意将鱼刺根根挑出,放在她的碗里。
时颂无情了夹了出去,道了句,“自己吃自己的。”
说着,把碗放得离他很远。
薄寒骁默了片刻,定定的看着她吃饭,也不动筷。
时颂被盯的不舒坦,心理建设自己,权当他是空气,一心把自己喂饱。
见她吃了些辣的菜,薄寒骁出去接了水,放在她手边。
时颂喝了一口,皱眉。
他问,“怎么了?”
“你给我凉水干什么,难道想冻死我肚子里的这个?”
其实是温的,时颂是故意挑刺的。
本以为这种挑衅,会让薄寒骁冷脸走人。
毕竟他养尊处优,向来都是别人仰仗他的鼻息。
还没谁敢对他甩过这么难堪的脸色。
谁知,他沉默了一会儿,径直拿起了杯子。
明远见状,忙说,“薄爷,我去吧。”
时颂抱胸,啧啧道,“也是,薄爷怎么能做接水这种事情呢,我看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