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薄寒骁问。
时颂点头,失笑,“算是吧,正是因为经历过,才不想再陷入类似的绝望当中,那种束手无策的境遇,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她似乎回忆起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脸色变得苍白了些。
薄寒骁看着她,久久没有出声。
似乎,他对眼前的女人了解的知之甚少,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
就在这时,男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时颂下意识的看过去,顿时面露欣喜。
“是顾医生的电话号码,应该是许菁那边有了消息,才回电话给我的!”
时颂正欲拿过手机,薄寒骁忽而握住她的手,问,“那你对顾澜之算什么,难道没有产生半点依赖吗?”
“这不一样,顾澜之是我的哥哥,我把他当成亲生哥哥一样对待,在他伤势好了之后,我和他就恢复平行的生活了,不存在依赖之说,我们算是彼此精神的慰藉吧,他的存在治愈了我的童年,也同样治愈了我。”
时颂迫切的想接听电话,所以说得特别快。
薄寒骁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好似她和顾澜之之间的关系,是谁都无法插.进.去似的。
她口中的那段经历令人嫉妒,又无法斩断,令他心生不快。
电话响个不停,时颂恳求的看着他。
“三哥,我先接电话好不好?”
薄寒骁凝着她的眼睛,“倘如我说,如果你依赖我的习惯,可以保持永远,我允许你可以永远的依赖于我,你还会怕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时颂微微怔在那里。
“三哥……”
男人眸中泛起层层涟漪,将手机递给她,“你想清楚再回答。”
时颂握住手机,一时间心脏跳停了似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直到她划通电话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时颂吗?”
那边的男声,唤回了时颂飘忽的思绪。
时颂反应过来,忙问,“顾医生,梁城的情况怎么样?”
“时小姐,请节哀,无力回天。”顾怀瑾轻声道。
‘啪’的一声,时颂的手机掉在怀中。
——
赶到医院的时候,天空中飘着雨。
时颂看到病房里,许菁躺在梁城的身边,抱着他冰冷削瘦的身体,一动也不动的呆滞的缩在那里。
她没有哭,眼圈充斥着红血丝。
时颂侧身抹掉了眼泪,走过去,听到许菁轻轻的嗓音,“颂儿,我终究失去了梁城。”
看她这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时颂心里难受的要命。
“菁菁,你已经尽力了。”
这话仿若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许菁的脸埋在梁城的脖颈中,哭得不能自已。
时颂亦是捂住嘴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许菁与她亲如姐妹,替她受过累、挡过酒、打过架,她们曾经互吐心事,每次许菁大大咧咧的表示,哪怕失去梁城也没关系的时候,无数个夜晚里,她都能听到许菁房间里传来的隐忍的哭声。
她那么在乎梁城,他们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却无法走过短暂的一生。
时间为什么总那么残忍呢。
时颂恍惚的想起,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梁城在谈到病情时的期冀与绝望。
他说,“我想爱菁菁,但是不活着,我怎么去爱她呢,其实换了肾.源,我也不一定能活下去,但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会脱离梁家,去找菁菁。”
现在梁城没了。
那么说要爱许菁一生的人,终究没能陪许菁一生。
“颂儿,我要怎么办,我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和他分手,说那些伤人的话,如果我没把他推到梁家,推入那场婚礼,是不是梁城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是不是?”
许菁走入了一个极端。
时颂心痛难耐,不知道怎么劝她。
当初,她与梁城分手,也是为了肾.源。
可如今没等到肾.源,梁城怎么会忽然去世了?
时颂走过去,轻轻的抱住许菁,“这不怪你,菁菁,我们无法控制生命的长度,只能且行且珍惜。”
许菁失声哭在她的怀中,许久许久,时颂才将她安抚下来。
走出病房后,顾怀瑾在房外等她。
见她出来带着一脸的枯寂,歉疚的开口,“我没能救回你的朋友,抱歉。”
“我知道你尽力了,谢谢你顾医生。”时颂扯了下唇角。
顾怀瑾略微点头,“不过这个叫梁城的病人,忽然犯病,有些令我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时颂问。
顾怀瑾略微思考了一下,轻言,“之前你给我看过梁城的病历,他的肾癌虽然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但在换肾前活半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像这样突发性猝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
“你是说?”时颂诧异。
顾怀瑾点头,“我也只是怀疑,如果要确定结果的话,需要做尸检才行。”
时颂犹豫不决,不确定凭许菁对梁城的在意程度,会不会同意做尸检。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拉开,传来许菁沙哑的嗓音。
“我愿意做尸检。”
“菁菁?”时颂没想到,许菁会忽然出来。
那他们说的那些话……
时颂担心的说,“我们也只是怀疑,你确定要尸检吗?”
许菁用力点头,眼圈泛红,“颂儿,倘若真的有人要害梁城,我绝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梁城不会这么白死,他是我的一切,是我孩子的父亲。”
见她这么坚定,时颂看了眼顾怀瑾。
“好,那就麻烦你了顾医生。”
顾怀瑾略微点头,“我需要运走病人的尸体。”
许菁咬着下唇,恳求的看向顾怀瑾,“我能不能陪着他……”
“抱歉,不行。”顾怀瑾道,“我有我做事的原则,但我保证三天之内会把尸体还回来。”
时颂握住了许菁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梁城出事的事瞒不了多久的,我们要在梁家的人抢遗体之前把梁城运走,菁菁,你没时间考虑了。”
“我……”许菁红着眼睛,“好,梁家那边我来拖着,顾医生,拜托你了。”
“嗯。”
顾怀瑾走进病房,要去给梁城的遗体做一些伪装。
时颂抱着许菁的肩膀,安抚道,“菁菁,为了孩子,你也要坚强。”
许菁闭了闭眼睛,“颂儿,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梁城报仇的。”
“好,我和你一起。”时颂道。
梁家的人目前还在处理公关,以及安抚宾客,连一个人都没派来医院。
顾怀瑾将梁城带走的很顺利,临走前,给了时颂一部手机,让她回顾澜之电话。
她一夜未归,顾澜之很担心她。
时颂回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话,便陪着许菁回了公寓。
劝着许菁睡下之后,时颂又给面具男人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已经回了家,不在医院了。
之前,因为带着许菁,就没特意通知他。
很快,男人回复她短信,只有一个‘好’字。
她躺在床上也不知何时睡去,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许菁的房间没了人。
急匆匆的下楼找人时,才看到许菁撑着伞,站在楼下原本梁城站的那个地方,微仰着头,手接着天边的细雨。
时颂看着她孤寂纤细的背影,在风中破碎似的,鼻尖泛酸。
走过去的时候,听到许菁的喃喃自语,“那时候,你一定恨极了我的无情吧。”
“菁菁。”时颂叫她。
许菁失神的望着时颂许久,才回过神,“我睡不着,就想来他站过的地方待一待,好像,这样他就在身边陪着我。”
时颂心头酸涩,“菁菁,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梁城走得也不会心安。”
许菁的身体僵硬着,许久,才喃喃的重复她的话。
“原来,梁城已经离开我了,永远的离开我了。”
见她这样,时颂心里特别难受。
“菁菁,只要你还记得他,他就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折磨你自己的,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保不住的。”
许菁捂住心口,痛得呜咽,“可我好想他,颂儿,我好想他。”
她一直哭了很久,时颂抱着她,企图这样能给她一些温暖。
可深秋的天太冷,再加上许菁忧思过度,终究昏迷了过去,时颂连夜把人送到医院。
一直待到翌日清晨的时候,检察官联系上她。
说匪徒已经抓到了,让她去认一认。
时颂不放心许菁一人在医院,便找了护工来。
等她赶到警署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但抓到的匪徒只有四人,她指认了一下,还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
检察官说,“他们不承认自己被买凶杀人,而且目前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存在买凶杀人,所以只能以非法拘禁罪暂时收押。”
时颂意料如此。
那群人又不傻,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们自然不会承认了。
“那孙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她很好奇,孙芷梦说得大招是什么。
现在梁城已经去世,她还要嫁入梁家?
检察官道,“梁家的人来过,他们有意保释孙芷梦,时小姐,我劝你请一个律师,孙梁两家在深城小有势力,你一个人恐怕斗不过他们的。”
这位年轻的检察官,真的让时颂很感激。
平常这种情况,检察官们都怕惹事上身,只有他一直跟进下来,毫无怨言。
时颂微微鞠躬,“谢谢你刘检察官,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好,时小姐慢走,有事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时颂微微点头,再次道谢,才离开。
殊不知,时颂前脚刚走,后脚那位检察官马上回过去一个电话。
“薄爷,时小姐已经离开了,现在梁家和孙家的人动用了人脉,极力保释孙芷梦,孙芷梦很有可能会无罪释放。”
“好,我知道了。”男人淡漠的应着,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