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薄爷的意思吗?”她哽塞的问。
四肢百骸倒灌如生冷的海水似的,一瞬间僵硬的几乎无法动弹。
秦臻蹙眉,“你签了就行,管谁的意思做什么。”
她见时颂脸色苍白,脖子又受伤的样子,难得软了语气,劝说,“当初你嫁进来,寒骁本就不愿意,要不是老爷子极力要求,你也进不了薄家的门,但我知道你是个识趣的姑娘,也别让我为难,你和寒骁好聚好散吧。”
说着,她又推出一张支票。
上面有五百万。
“这算是你这段时间照顾寒骁的补偿,够你下半辈子花的了。”
秦臻递给她一只笔,“签了字,钱你就能拿走。”
时颂不知道怎么接过那支笔的,只觉得沉重的让她抬不起手。
她忽而想起新闻上的画面,有人询问薄向两家的婚期。
时颂自嘲不已,正因为此,薄家才想迫不及待的把她踢出局吧。
更可笑的是,要和她离婚的丈夫,就在不久前,还让自己守妇道!
去特么的妇道!
她没看那份文件,几笔下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薄寒骁那处的签字还空缺着。
秦臻没想到时颂这么爽快,还以为她会讨价还价一阵子,企图要股份什么的。
她满意的拿回文件,合上,再看时颂的时候,面色显然柔和了很多。
“别怪我太无情,珊珊的病情恶化了,我必须扼制一切令她受刺激的根源,要是让她知道你和寒骁已婚,她会经受不住打击的……”
果然是为了向珊珊。
时颂苦涩的笑笑,平静的看向秦臻,“秦夫人,您没必要跟我解释,一开始,你也不喜欢我,就算没有向珊珊,我和薄爷还是会离婚的。”
许是听惯了时颂叫她‘妈’,忽然换了个称呼,秦臻还有些不太适应。
但时颂说得是事实,秦臻也无法反驳。
她本就看不上时颂。
豪门中比她优秀的女孩比比皆是,她精心培养的儿子,当然要配最好的女人,可不能让一个贫民女孩因为老爷子几句话就糟蹋了的!
“你能想得开就好,把支票拿着吧。”秦臻道。
时颂摇头,“我不要这些,我只求您一件事。”
秦臻顿时警惕起来,“什么?”
“我只希望每年我都能给爷爷扫墓。”时颂低低的道,“算是我为薄爷爷尽的一些孝心。”
“就为了这个,你连支票都不要了?”秦臻诧异。
时颂点头。
秦臻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不是开玩笑,这才同意,“好,可以,但你以后可就没反悔的机会了。”
“嗯。”时颂再次确定,“我有手有脚有工作,就算没有五百万,依旧能过得好。”
不再看秦臻变化莫测的脸色,她平静的道,“我先走了秦夫人,需要去民政局办手续的时候,我会按时到的。”
秦臻似信非信的点头,见时颂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这才相信了她。
“对了,之前我们之间约定的那件事……”
时颂知道秦臻说的是什么事,她道,“就算是为了薄爷爷,我也会尽快联系到那位医生的。”
“嗯。”秦臻难得对她有了改观。
主动提出,“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必了,秦夫人。”时颂对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下楼的时候,时颂站在楼梯口,不经意间看到客厅里温馨的画面时,原本强撑着的镇定,忽然隐隐有要土崩瓦解的趋势。
眼眶顿时泛红了起来。
只见雪白的宣纸铺在上好的白玉桌面上,男人坐在轮椅上,垂眸写着毛笔字,落笔之处宛若游龙,沉稳而苍劲。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面色温情的磨着墨,时不时的轻笑着夸赞几声。
他们恍若天生一对般,流露着岁月静好的味道。
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多洒脱。
此刻,这种刺痛就有多沉重和明显。
臆想之中,她会洒脱的离开,也算是全了自己仅剩的尊严。
可没想到,那种卑微的情绪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时候,才更会深切的感受着这苦楚的滋味。
似是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向珊珊不由得抬头。
在看到时颂的时候,她眸中出现明显的忌惮,但很快被压了下来。
“时颂,你不是请假离开深城了?怎么会在这啊?”向珊珊诧异又温柔的问。
薄寒骁停下毛笔,也随之看上去。
时颂攥紧的手指,几乎嵌入肉里,但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今天刚回来的,这次来庄园,是之前走得太急,没来得及签离职合同,这次特意来补上。”
“离职合同?”向珊珊不解。
走在后边的秦臻,连忙解释,“时颂不在家里做佣人了,来结算一下工资,顺便签一下解约合同。”
向珊珊了然的点点头,对秦臻说,“秦姨,你多给时颂结算一些工资吧,她之前做得很好,也很辛苦。”
秦臻不太自然的应下,“我给的也不少。”但是时颂没要。
时颂压下心头的异样,轻声道,“我先走了,不打扰各位了。”
她快步离开,生怕再多看一眼那种场面,心里会更难受。
秦臻让张妈送她,临到门口的时候,张妈止不住嘀咕说,“现在珊珊小姐重新住进来了,你可千万别带你的那些狗来,珊珊小姐她对狗毛那么敏.感……”
张妈话未说完,时颂便打断她,“以后我都不会来了。”
“什么?”张妈愣了一下,就看到时颂快步走出了庄园。
而客厅里,薄寒骁面不改色的写完所有的字,才收起了笔。
向珊珊看着他的字,面露欣喜,“谢谢你寒骁,从小到大,你的书法都无可挑剔,我老师最喜欢行书了,可我一直都写不好,他若是收到我这份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她仔细将笔墨放开,只等干透了。
薄寒骁用纸巾擦拭着手指,默了默,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他便驱动轮椅,离开了客厅。
听到外边传来车子离开的声音,向珊珊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捏住宣纸的手紧了又紧。
走在梧桐路上,时颂的手脚都冰冷的厉害。
转眼已经到深秋了,晚上的风能刺入骨髓般,令她身体忍不住的打颤。
她有些后悔让司机这么快的离开,致使她犹如丧家之犬似的,狼狈的在夜里晃着。
就在这时,一辆车缓缓的停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车窗落下,露出男人半张精致的面容。
“上车。”他语气生冷。
时颂揉了揉小腿的位置,但咬着牙没停下,绕过车继续往前走。
反正都要离婚了,还装什么绅士!
谁知,下一刻,车子忽然撞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