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颂怔愣的看着他,脑海里,忽然响起林慎说的那些话。
“有些病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可实际上与行尸走肉没什么不同,顾先生的病根在脑子里,是家族遗传病,无法通过手术或者其它方式治愈的,他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在他打算去法国的那段时间,寿命已经不足一年了,所以他选择自行了结……”
算算时间,也只有三个月。
“顾澜之,你骗不了我了。”时颂眼眶泛红的盯着他。
顾澜之陷入床榻之中,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那就当我骗你吧,允儿,不管你信不信,这三个月,我也想让你陪着我,我不像他这么蠢,哪怕死都要藏起来,我和他不同,人总归都要死了,那就自私点吧,在生命的最后期限起码要活得开心肆意点,你说呢,允儿?”
时颂微微皱眉,“他,是谁?”
“另一个我。”
“另一个我?”时颂不懂。
顾澜之没有跟她解释,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另一个孩子在哪吗。”
时颂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他在哪?顾澜之你告诉我他在哪!”
顾澜之勾唇,“三个月之后,你就知道了。”
时颂不知道怎么走出他的房间的,顾澜之说完这些话,就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看得出他的状态的确不好。
她坐在客厅里,双目无神,浑身发冷。
好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想方设法的离开,那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泡泡的下落。
那是她的儿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时颂怎么舍得。
可不离开,她的女儿,还有三哥该怎么办?
尤其是薄寒骁,他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找她,和顾澜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脑海里的思绪纷乱,
直到蓝景带着医生从卧室里出来,时颂才缓缓的站起身体,询问,“情况怎么样?刚才他忽然就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吧?”
医生摇摇头,用法语说,“情况很不好,想必家属已经早就知道病人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望你们能在病人最后的时间多多陪伴他。”
说完这些,医生留下了一些药,就离开了。
蓝景站在失魂落魄的时颂面前,轻轻开口。
“时小姐,我已经命人把你的衣物都送过来了,这段时间,劳烦您陪在先生身边了。”
“谁说我要待在这。”时颂眼眶发红,“我要离开这,你们以为演一出戏,骗我的同情,我就能信?”
“时小姐,信不信随您,但事实就是如此,先生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有您最后的陪伴。”
时颂冷笑,“如果他想要的是这些,就不会折腾这么多了,如果他找我好好谈谈,我肯定会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你们肯定还有别的计划吧。”
蓝景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就走了。
时颂跌在椅子上,头疼欲裂。
其实她是信的。
她信的不是医生的话,而是林慎的话。
在露台上的时候,若非她临时改变主意折身回了露台,林慎真的会一枪要了顾澜之的命。
那样的林慎,在她和顾澜之面前,选择站在了她这边!
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所以林慎的那些话,不会作假……
顾澜之的寿命,只有三个月了。
——
很快,就有佣人,带时颂去了她要住的房间。
衣服和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她就像个工具人,这里需要,就搬到这里了。
时颂躺在床上,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淹没了。
心里有句话一直问自己,如果顾澜之真的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我会陪在他身边度过最后的三个月吗?
答案,一定是。
无论顾澜之对她做过什么,时颂都会。
她敬重他,爱戴他,顾澜之是她在这世界上,除却宝宝之外,唯一的亲人了。
从前在她得知顾澜之‘死去’的消息时,那种痛苦和歉疚、悔恨,至今她都难以释怀。
现如今他还活着,时颂心里对他有怨是真,有爱也是真。
这种爱无关爱情,只有亲情。
她很爱过去那个与她相依为命,为她遮风挡雨的澜之哥哥啊。
一直到顾澜之幽幽的转醒,时颂又敲响了他卧室的房间门。
“进。”里面传来顾澜之沙哑的声音。
时颂推开门进去,看到他在吃她中午带过去的那些饭菜,一下子皱紧眉心,过去把他手上的碗筷夺了过来。
“你怎么能吃这些,你不能吃这些重油重盐的!”
顾澜之望着她玩味的笑,“这些不是你拿来的吗。”
时颂语噎,的确是她拿来的不假。
很快,她就把这些饭菜收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总之不能吃这些油腻的,待会儿让蓝景送来些清淡的粥比较好。”
顾澜之看她收拾东西的身影,眼底有些许异样划过。
他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角,惋惜的说道,“听说这些饭菜是你做的,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
“我以前不是做给你吃过吗。”
时颂把东西收好,坐在床边的藤椅上看他。
顾澜之垂下眼帘,没说话。
半响,才缓缓的吐声,“算是我吃过吧。”
时颂搞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她这次见他,是有目的的。
也就开门见山了,“你身上的病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过林慎说了一些,但不完全了解,或许能找顾怀瑾看看,他的医术很厉害……”
“你不想我死?”顾澜之看她。
时颂坦然的点头,“当然,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顾澜之靠在床头,发丝下掩盖的双眸透着难以揣摩的暗芒。
他缓缓的开口,“我还以为你会继续问我关于那个孩子的事。”
“我肯定会问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时颂说,“所以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我很清楚,你不会伤害我的孩子。”
就好像沫沫一样,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澜之摩挲着手指,“允儿还真是想得开。”
“我有的选吗?”时颂靠在藤椅上,反客为主。
“反正澜之哥哥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你不介意吧?”
澜之哥哥……
这还是第一次,时颂当着他的面主动这么叫他。
顾澜之的瞳孔幽深着,忽然觉得唇干舌燥。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完美无瑕的身体……
从前,他是不会有那种逾越的想法的,现在这种念头疯魔般的开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