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颂不知道怎么从暗室离开的,外边的天已经黑沉的不成样子。
偶尔有雨滴落下来,沁凉的落在她脸上、身上。
时颂没有躲开,缓缓的闭上眼睛,站在雨里,任由雨水和冰冷侵袭而来。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此刻俨然活在现实中,而不是裴渊荒诞的日记里……
她所有的推断和揣测都推翻了,人生好像成了一场理不清的玩笑。
这些阴差阳错,荒诞不经,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忽然冰冷和沁凉消失了,时颂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她偏头看向出现在身后的男人,再也忍受不住的扑进他怀中,呜咽出声。
薄寒骁没有询问缘由,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抚她的后背。
时颂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哭了好久好久,雨声也越来越大了。
一直到哭累了,发泄够了,才发现他的风衣已经被她糟蹋的不成样子。
“三哥。”时颂声音沙哑的唤他。
薄寒骁低低的嗯了一声,问,“还难过吗。”
时颂闷闷的点头,“难过……但好一点了。”
“家里做好了你喜欢吃的糖醋小排,泡泡和沫沫也等着你,你不回来,他们不吃饭。”
时颂抽噎了下,“等我做什么,都已经快九点了,他们不吃饭饿到怎么办,你也纵容他们。”
薄寒骁揉了揉她的发丝,月光下他深情的眸子像是沉静的湖面,带给她极大的包容和安全感,“你是他们的母亲,是我的妻子,我们等你是应该的。”
短短的一句话,就好像在时颂冻成冰碴儿的心脏里注入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
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泛红润湿了。
往事如烟都已经化成灰烬灰飞烟灭了,但是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家里等待她的泡泡和沫沫,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比起那些抓不着追不到的爱恨情仇,他们才是她想要拼命挽留的。
时颂用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男人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时颂破涕而笑,“嗯,回家吧,三哥肯定也饿了,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薄寒骁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撑起的伞向她倾斜,二人相互依偎着,走在弥散起雨雾的青石板路上,黑夜也无法侵袭他们半分。
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不久,等你是老公的本分。”
“三哥你现在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傻丫头,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也不吃午饭,现在肯定饿坏了。”
“唔,还真饿了,我想吃糖醋小排,还想吃油焖大虾。”
“好。”
谈笑声随之隐没在雨雾中,林清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伞看着,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
家主,或许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吧。
——
回到别墅用了晚膳,时颂陪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孩子睡着之后,她转过身看到薄寒骁正在厨房洗碗。
时颂凑上去从身后圈住男人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薄寒骁洗碗的动作没停,轻声问她,“是不是累了?”
“有点,精力跟不上孩子的精力了,泡泡和沫沫像是上了马达一样,饭后不玩个两小时就不去睡觉。”
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腰都开始酸痛了。
薄寒骁洗好碗,纸巾擦干手之后才去抱她,替她按着腰,皱眉说,“以后让佣人陪他们。”
“那可不行,佣人再怎么细致贴心,也不是母亲啊,母亲和父亲一样都是无可替代的,而且他们一岁之前我们都没陪伴他们,往后要把那一年缺失的感情补回来才行。”
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时颂深刻的明白父母陪伴的重要性。
也越发珍惜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
薄寒骁却道,“日子还长,不必紧着这两天。”
“三哥,我怎么没听出你不太高兴的意思?”
时颂仰头看他。
男人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平静道,“没有,只是颂儿,你不觉得你的注意力过于放在他们身上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人和事了吗。”
“嗯?还有什么别的事?”时颂想不明白,“法国这边的事基本已经处理好了,等林清料理完剩下的后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深城了。”
薄寒骁幽幽的看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老公。”
时颂一愣,继而又笑得往他怀里钻,“三哥,我没忘。”
“我看未必。”他把人松开,理了理袖口,不再理会她,抬步往楼上走。
自从泡泡沫沫出现后,他明显能感觉到时颂分在自己身上的精力少了许多。
就算她有时候会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伸出手抱抱他,但他刚酝酿好情绪抱人回房间的时候,一听见泡泡沫沫叫她,时颂就会马上从他身上挣扎下来,然后着急忙慌的去看孩子。
虽然最后时颂弥补了他,把事给补上了,但这种被分了偏爱和专注的滋味依旧让人如鲠在喉。
时颂隐约察觉自家三哥真的有怨气了。
她本想上去哄的,可那边泡泡和沫沫隐约醒了,沫沫在喊妈咪呢。
沫沫正是粘人的时候,原本佣人去哄哄就好了。
可时颂不大愿意放过和孩子培养感情的机会,就先去了婴儿房。
薄寒骁故意走的很慢,结果转身看到人不见了,顿时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的面容沉得直掉冰渣子。
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本想处理工作分散注意力,可目光忍不住的盯着时间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男人的眉心越皱越紧。
半个小时后,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
隐约的,还有时颂嘱咐佣人的声音。
再然后,才有轻轻的敲门声,薄寒骁故意装作没听见,就见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
女孩爬在缝隙中看他,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三哥,你在处理工作啊?”
薄寒骁扫过她一眼没说话,视线重新落在屏幕上。
时颂顿了顿,推开门进来,站在他身边看向电脑,上面是复杂的数据曲线。
“那你先忙吧,我去侧卧睡。”
时颂的出发点是好的,怕打扰他工作。
薄寒骁依旧没说话。
时颂转身就走了,看得男人不禁咬牙,眉头皱的更凶了,“你站住。”
她的脚步倒是很快停了,转身不明所以的看他,“怎么了?”
“你给我过来!”
时颂被他沉沉的目光看得没敢动,犹犹豫豫的没往前走,谁知道薄寒骁把电脑合上扔在一旁后,站起身就把她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时颂,我是你什么?”
时颂被他抵在床上动弹不得,又因他此刻摄人的眸色说话磕磕绊绊,“三,三哥啊。”
“三哥?”薄寒骁笑了,笑得咬牙切齿,“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时颂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老公……”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
他依旧在冷笑。
时颂僵了一会儿,意识到他在生气,轻声道,“刚才沫沫醒了,我去哄她睡了。”
“她醒了你去哄她,我不开心了,你就视而不见。”薄寒骁捏住她的脸,“你们一家三口过好了,反正我不重要。”
他直起身,背对着时颂。
那生闷气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怄气撒泼的孩子,时颂抿着唇险些没忍住笑,主动坐过去抱住他的腰,“重要,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时颂凑近了一些,“你想不想我哄哄啊?”
薄寒骁依旧不吭声,但神色明显缓和很多,菲薄的唇抿了又抿,半响才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