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在边关十年，大大小小的战事经历过不少。
比起用蛮力，他更擅长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胜利。
在纸上写写画画许久，陆霄脑中的计划逐渐完整。
将计划仔细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行，陆霄忍不住激动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陆霄在边关时便学会了连续几日不睡，也不见一丝疲态。
他一切如常地回了府，照常去见了老承安侯。
见到祖父，陆霄没有隐瞒，直接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他。
“……咱们侯府从来都在权力的漩涡之中，哪怕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有时也是身不由己的。”
“二皇子能放纵甚至是支持底下人用这样阴毒缺德的法子筹钱，惹出许多是非，做事实在缺了些底线，着实不像个能做明君圣主的人，恐怕将来登上那位子，也是要贻害江山万民的……”
他侃侃而谈，对祖父毫不设防。
老承安侯只是静静看着他。
等他说完，便直接问道：“你想做什么？”
陆霄抿了抿唇，诚实道：“我想让二皇子……做不成储君。”
说完，他等着挨祖父一顿教训。
然而老承安侯听后，却是沉默许久。
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而面上的反应却极其平淡。
“你想怎么做？”
陆霄有些意外，“您不生气？”
老承安侯道：“这侯府始终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有想法便去做，你若做得成，自然证明你有这个本事。”
“若是做不成，你也能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陆霄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荡。
从小祖父就护着他，如今也最支持他。
“祖父放心，陆家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为天下苍生计！”
这是老承安侯送陆霄去边关时告诉他的话。
十年过去，他已经从边关历练归来，投入更大的天地时，他依旧没忘了这话。
老承安侯由衷感到欣慰。
“我有一些人脉和人手，今日便交给你……”
陆霄走后，有暗卫出现在老承安侯榻边。
“您为什么不顺势将世子的身世告诉他？”
老承安侯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他既然选择了做陆霄，那他自然便先是陆霄，再论其他。
陆霄出了苍松阁，便看见金妙灵等在路边。
金妙灵自那日起便留在了侯府。
金老爷夫妇回府后，便将原本给金妙灵准备好嫁到崔家的嫁妆，原样都抬进了侯府。
金妙灵在宜宁院中等了陆霄一夜，收到他终于回府的消息，忙跑出来等在了苍松阁外头。
利用了老承安侯设计陆霄，金妙灵不敢、也不再被欢迎进老承安侯的院子。
好不容易等到陆霄出来，金妙灵哭着扑了上去。
“霄哥哥，我如今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都不肯来看看我？”
“你昨日都没有回府，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她面容憔悴却含情脉脉，哭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只待赏花人怜惜。
然而她将将要扑到陆霄身上之时，他却眼疾手快伸手将人一挡，自己又往后滑了一步，一瞬便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是怎么进府的，你自己心中有数。”
“我既没碰你身子，也不曾属意于你，不必再说什么你是我的人。”
金妙灵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可……可我已经是你的妾室，我自然便是……便是你的人了。”
陆霄冷笑，意有所指道。
“留你在府里全是父亲的意思，若不是因为他逼迫，我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你！”
“你若是安分，我可以不介意你占着我妾室的名分，不过是多个人多副碗筷的事情。”
“但你若是不安分……”
陆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满含威胁之意。
金妙灵双眸含泪，不敢置信地看向陆霄。
“霄哥哥，明明从前你对我那样好，怎么、怎么如今竟变得如此狠心？我与你可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陆霄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青梅竹马？金氏，你可真会往你脸上贴金。”
“我常年都在边关，回京的时间寥寥无几，你我又真正见过几面？”
“更何况，你不过是余氏的外甥女，她待我如何，你们所有人心知肚明，你究竟是有多蠢，才会以为我能对你生出情意？”
金妙灵被陆霄的话震得呆在原地。
陆霄，陆霄平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只是略作雕琢的青玉，兼具温润与深邃。
他硬朗却又不尖锐，圆融却又不油滑。
他不仅战打得好，还能为了边关的将士放下侯府世子的身段，终日与满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做生意。
金妙灵爱他，就是爱他英武神勇能做少年将军，又聪明练达能挣得百万家私。
但金妙灵从没想过，原来她心中千好万好的陆霄，对她可以如此残忍，如此不留情面。
她拼着自己后半辈子的前程，甚至不惜配合姨母算计他，都是为了留在他身边，求得她想要的幸福。
却突然发现，原来她在陆霄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陆霄走后，金妙灵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女使劝了许久，才将人劝回了宜宁院歇息。
因为陆霄的绝情，金妙灵心情郁结，余氏也被禁足，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宜宁院。
宜宁院东侧是一处水榭，连着几日，她都独自靠在水榭里的美人靠上看风景。
百无聊赖，神情恹恹，一坐便是一上午。
金妙灵并不知道，不远处承安侯的书房外的走廊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透过漏窗偷偷盯着她看。
她坐了几日，承安侯便看了几日。
这几日，陆霄一直在外头忙碌，连老承安侯都没空回来看。
时间实在紧迫，他需要抓紧时间将计划推进下去。
陆霄亲自带着人在老鸦巷勘察，确定了长乐坊的位置。
而后通过七弯八拐的关系，让人买下了与老鸦巷隔着一条街的一处妓馆。
这里与老鸦巷明面上各不相干，但其地下却与长乐坊经由排水管道勾连到了一起。
陆霄让人将妓馆四处围了起来，对外宣称要整顿装潢重新开业，内里却在顺着排水管道日以继夜地挖洞。
而另一边，他又派人去给皇城司的人透了个消息。
大荣朝禁赌，那些赌场背靠权贵，朝中平日里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与二皇子有关，却少不得引起皇后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