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郊，恭叔家的小院里，灯火通明。
囡囡跟几个同龄的小孩在院子里面追逐打闹，宋雨晴却时不时的朝着门外张望，显得很是心焦。
“雨晴，你也不用着急，有恭叔出马，这事肯定能成的。”
二黑嫂也在院里，还有几个邻居妇女，都在纳鞋底，顺便侃大山。
宋雨晴脸皮薄，既然对方主动打招呼了，她也不好意思不搭理，“说起来，这次还要谢谢你。”
“那倒是，你们家阿立，占大光了，那元安县制衣厂，可是有名的大厂，工人给的工资比其他地方都要高，最重要的是，厂子大，不会倒闭，进去后只要好好干，那可是铁饭碗。”
二黑嫂一说起制衣厂的事情，那是滔滔不绝，好像是自家的工厂一样，恨不得吹到天上去。
“二黑嫂，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恭叔说给安排了个好岗位啊？”
“对对对，好像，还是个小头头呢，去了不用多干活，挣得很多，说不定，车间里面剩下的布头还能往回拿点，连做衣服的钱都省了。”
……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的，说的二黑嫂满面红光，之前担心有人坏事，不敢多说，这会儿，应该已经谈成了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人啊，就得信命，以前啊，我结婚的时候，就找人算过，说以后会嫁个当官的男人，结果，我家那口子，屁本事都没。”
“谁能想到，是在这儿等着呢。”
二黑嫂越说越得意，笑个不停，其余人也跟着吹喷。
“雨晴，你嫁人之前，就没算算命么？”
二黑嫂见宋雨晴似乎有些不合群，故意还用这种话来激她，其他人也都捂嘴偷笑，谁不知道秦立是个什么德行。
好赌，好酒，还经常打老婆。
相较而言，比二黑都不如，至少，那个男人不会打老婆。
宋雨晴微微皱眉，不想去学这些长舌妇，若非是要在这等人，她宁愿回家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在这说三道四的。
“等着阿立进厂上班，雨晴的命，自然就好了，大老爷们的，打人没什么，能挣钱回家就行了。”
“谁说不是呢。”
这个年代，尚且没有女权，经济欠发达的区域，女人地位，确实要低一些，其实，秦立打人的事，在意的不多，旁人更看不起的，是秦立赌博，败光了家业。
宋雨晴听的心烦，可又无奈，这就是她生活的环境，谁让秦立不争气的。
“我粑粑，不打人，好人……你们，坏人。”
囡囡不知听到了什么，冲着那几个长舌婆喊了起来，几人都翻着白眼，斥责孩子没教养。
宋雨晴皱着眉，抱住了囡囡，想要远离她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教养。
“回来了，三轮车回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嘴，紧接着，就听到了突突的声音，宋雨晴心情没由来一阵紧张，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毕竟，秦立在外面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二黑嫂最为激动，将二黑从三轮车上扶了下来，其他人也都围了上去，全都张嘴询问着，乱哄哄一片。
“当家的，你怎么不说话啊？”
二黑嫂这才看见，二黑臊眉耷眼的，好像没什么精神，难道，事情不顺利么？可看恭叔的表情，也不像是啊。
“事情没办成？”
二黑摇了摇头，尚且没有从万鑫源家里的事回过神来。
“那你咋这表情，恭叔，工作的事，谈成了吧。”
恭叔只是看了秦立一眼，表情古怪的点了点头。
二黑嫂都快要急死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啊，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哑巴一样，还要把人给憋死了呢。”
二黑无奈道：“工作的事，谈成了，明天早上报道，去缝纫车间。”
“缝纫车间啊？”
二黑嫂早就把制衣厂的事情摸了个差不多，知道缝纫车间算是制衣厂里最辛苦的一个车间了，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是第几组的组长？辛苦点没什么，挣得多。”
二黑苦笑，“不是组长，就是普通工人。”
“啊？”
二黑嫂大失所望，不过想了想，“没事，有份工作就行，工人就工人，以后，再想办法慢慢升。”
之前，恭叔也提过，这组长，毕竟是个小头头，他想办法促成，但能不能成，最后也不好说。
看样子，就是因为这事没办成，难怪二黑失落呢，能顺利进厂，已经算是成功了，二黑嫂又好言劝慰了几句。
尤其是看见那帮妇女一听是普通工人就不再热情的模样，心里难免也有些不爽。
“哼，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组长，又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咱们县郊在厂里上班的多了，你见有几个能当组长的，秦立呢？不会被人给卷回来了。”
二黑嫂发现秦立抱着女儿站在旁边，一直都没开口说话，于是就向他开炮，希望能找点存在感。
宋雨晴站在稍远点的地方，怯生生看着，那双眼里的小紧张，一下就看出来了。
秦立看着觉得可爱，原来，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么，连去工厂里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整日酗酒赌博的人，旁人怎么可能会有信任。
“他，他也选上了。”
二黑艰难的咽着唾沫，他要主动开口，免得这小子说出来，感觉更难受。
宋雨晴眼睛一亮，立刻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选上了？太好了，以后，有一份正经工作，哪怕是苦点累点，都没什么。
只要愿意干，家里的情况，总会慢慢变好的。
这就是她这两年来的奢望，没想到，竟然有一朝真实现了，还让宋雨晴觉得有些不真实，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之前一直悬浮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哪怕秦立说什么赌博中赢了钱之类的，宋雨晴根本都不愿意接受。
那样的钱，来得快，去的更快。
这一次，总算是脚踏实地，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选上了？那也是缝纫车间吧。”
二黑嫂心里不舒服，这份工作，还是他们两口子帮的忙，但能解决那面墙的事，终归是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