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好诗!”徐宝山就像喝醉了似的,晕乎乎地说道。
四个同窗满眼嫉妒地瞪着徐宝山,恨不得能以己身代之。
以自己的名字,冠名于这样一首注定会流芳百世的诗,四舍五入,就等于自己也流芳百世了啊!
大家都是读书人,谁还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当然是名啊!
然后才是权、利、色、势等等。
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靠的就是一张嘴、一支笔,但你得名气大,才有人听你的、看你的,所以有了名才有一切,没毛病。
但这一个“名”字,绝大多数读书人,穷其一生,也摸不到边。
吴天只用一首诗,就让徐宝山做到了。
谁不嫉妒!
甚至连乐阳郡主也嫉妒的眼红。
她虽然是郡主,是皇族,是个女子,注定是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的,但她也是读书人啊,起码她自己认为自己也是个读书人。
很大程度上,乐阳郡主对于名的追求和渴望,一点儿都不比徐宝山他们差。
所以,吴天的价值就凸显出来,变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好不容易送走徐宝山,乐阳郡主兴冲冲地说道:“吴天,你手头还有别的诗吗?可否送我一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清莲和剑莲两女顿时为之色变,郡主亲口说欠人情,这可不是小事情。
然而吴天却笑道:“别秦破虏吗?夏公子……我可不敢打听你的身份,听我都不敢听啊。”
乐阳郡主顿时满脸懊恼,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打消了告诉吴天自己身份的冲动。
但这已经是吴天第二次表态了,两次表态都是明明白白,没有丝毫的含糊,说明吴天不仅不想巴结她,也是真的不想和她走太近。
乐阳郡主心中很是不甘,但身为女子的矜持,和身为皇族的骄傲,都让她无法再开口求吴天,只能咬着满口的银牙,悻悻地暂且作罢。
“不过,我倒是可以把秦破虏的名字,写到话本里。”吴天笑道。
乐阳郡主根本没有意识到,吴天的这句话的份量,她敷衍地点点头,直接忽略。
她终究是个深闺女子,对于才子佳人的话本,很难说没有兴趣……事实上她之前也对吴天的这个提议,非常有兴趣。可是跟吴天给徐宝山做的两首题名诗相比,话本算个屁啊!
不,话本连个屁都不算。
“你出来的时间也颇久了,府城两间作坊的交易,你也没法做主,还是早些回去吧,过两天我会派人去青阳县找你,谈谈作坊交易的事情,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引荐一下你家夫人。”乐阳郡主说道。
“感谢夏公子。”吴天顿时大喜。
吴天不知道这位夏公子的真实身份,但知道这西贝货背景极深,她要下场,刘家根本抵挡不了,只能乖乖地同意交易……等于是乐阳郡主亲自下场,帮他把最麻烦的一步解决了。
然后,买作坊的钱肯定也不会交给刘家,而是交给齐怀秀。
所以,叫吴天引荐齐怀秀,等于是把功劳往他手里塞,吴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感激涕零好嘛?
而且这还不单纯是功劳,也是解决了刘家后续杀招的大麻烦,为吴天创造了一个稳定的生存环境。
有了稳定的生存环境,吴天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三年后,一句拿到功名,跻身成为这封建时代的统治阶级。
这个世界无论哪个年代,本质都是一样的,你要么成为统治阶级,要么被统治,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世外桃源。
于是当天,吴天就兴冲冲地带着一书箱的书,上了回青阳县的快船,半点儿也没有被人撵走的不开森。
河畔酒楼的包厢里,乐阳郡主默默地目送着快船远去,模糊到千帆当中,久久无言。
清莲剑莲两婢对视一眼,清莲小声说道:“主子,这个吴公子,对那位刘夫人,好忠心啊……但以吴公子的才华,他不来府城的湘南书院进学,那就太可惜了。”
乐阳郡主幽幽说道:“你不懂,他才是真的聪明人……他是家奴出身,没有什么功绩和嘉奖,就必须要从户籍所在地的童试开始往上考,我便是把他安排到府城,他也还是要回青阳县童试。等他拿到秀才身份,才有资格来府城参加乡试。”
清莲若有所思,剑莲却有些迷糊:“主子,湘南书院的夫子多,学问大,总比他回小县城学习强吧?他完全可以求您,留在湘南书院学习,然后回青阳县童试啊,为什么您说他才是真的聪明人?”
乐阳郡主唇角微微一勾,没说话。
这次是清莲代答:“傻呀你,童试哪有那么简单,上上下下都要打点的好吧,主子的意思,吴公子利用刘府的关系,把青阳县上下的关系都理顺了,他才能顺利变成秀才。”
这下剑莲不服气了,争辩道:“朝廷的科举考试,打点个屁啊!以吴公子的才华,就用真本事考,那些腌臜之徒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他。”
乐阳郡主听的挑挑眉……好家伙,她这位满脑子游侠儿的心腹婢女,居然对一个家奴出身的书生,这么看重?看来,诗词对于人心的作用,比她以为的还要大。
这时,清莲冷笑道:“我也知道,吴公子才华横溢,但是,架不住小人的手段多啊……我打个比方把,考试的时候,人家要是故意把吴公子给安排到厕号怎么办?恶心都恶心死了,哪还能集中心思考试?”
一说到厕号,清莲和剑莲两婢顿时齐齐地干呕一声。
连乐阳郡主都下意识地捏住鼻子,差点儿干呕出声。
这下剑莲再无话讲,只能祈祷吴天好人有好报,才子有好运,千万不要被小人算计,被分配到厕号。
乐阳郡主看的哭笑不得,但是心中又极其无奈……国朝两百年,国运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滑落。
证据?
证据不是依旧繁荣的城镇,也不是还未破败的乡村,而是连清莲一个家奴婢女,都知道科举考试是需要上下打点的……科举是什么?那可是国家人才选拔的核心机制啊。
官员里有个别坏人,很正常,参天大树还有枯枝呢。
但如果是人才选拔的机制出了问题,那这个国家败亡,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即便乐阳郡主没有很高的政治智慧,她也知道,机制是改不了的,因为这就是一个国家底层的运行逻辑,谁改谁死,不论是谁,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乐阳郡主幽幽一声叹息,她真的很想出一把力,可惜她无能为力。
吴天就根本不担心国运、改制,之类的问题,他那个时空,只要是踏实研究过历史的,都见得多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不是自己责任的问题而忧心忡忡,那是既得利益阶级该考虑的问题,个人的能力和责任感哪怕比美队还牛逼,也是无法一个组织抗衡的。
所以,如果吴天知道了乐阳郡主的担忧,只会说四个字:杞人忧天!
那是你一个个人,该考虑的问题吗?
躺平难道不香吗?
吴天穿越到这个平行时空,费尽心机地想科举,想考功名,他图什么?难道是为了996福报?
屁!还不是为了更舒服的躺平!
所以,齐怀秀在见到吴天以后,很容易就从他的言语和眉眼间,感受到了那份单纯的快乐。
听完吴天的述职汇报,齐怀秀表示满意,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地多问一句:“那跟你同去的那两个人呢?你就没想过把他们带回来?”
吴天一脸好奇:“家奴也算人?我当家奴的时候,也没人把我当人啊……而且,他俩是你的私有财产啊,秀娘,也是你把他俩派去府城的,难道不应该是你想办法,把自己的财产捞回来吗?”
齐怀秀顿时给噎的目瞪口呆,你说的他妈好有道理!论甩锅还是你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