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弦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脸色愈发冷冽。
如果昨日温砚辞做了什么事,比他们都更近了一步……
但他没有说出来。
先来后到,有先就有后。
与其和温砚辞争斗起来,惹得雪尊厌烦,倒不如装傻,抢下第二个位置。
就算他不能做雪尊的道侣,能侍奉她也足够了。
邪修那边依旧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
玄冥几个人昨晚研究了一夜,甚至大摇大摆地立在魔气凝聚的高墙前攻击,都没能让邪修露面。
“师姐,这堵墙非常坚固,暂时无法击碎。”
玄冥抿着唇,神色不悦。
谢清弦迅速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接过话。
“我怀疑邪修们正用类似献祭的办法,来帮古魔疗伤。”
“因为昨晚靠近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灵力躁动,不太像是在修炼。”
晏临雪眯起眼。
这倒是很有可能。
邪修对古魔来说,更像是耗材。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别说是用这些邪修的命给他疗伤,就算是把这些邪修都生吞活剥了,邪修也前赴后继,心甘情愿。
这些人的想法,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晏临雪指尖落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们继续想办法击溃高墙,我体内的古魔碎片已经被炼化大半,接下来几日我争取能一举炼化。”
只要彻底炼化碎片,古魔肯定会露面。
谢清弦仔细想了想,赞同了这个观点。
“最近修士们接连有突破的,邪修那边修整得越久,我们这边的实力也会跟着增强。”
“另外,我已经派了一些人去周围,看看古魔对普通人的影响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晏临雪对谢清弦向来很放心。
她应了一声,又关心起他伤口愈合情况。
男人指尖很轻地勾了勾她的掌心:“已经在愈合了。”
说着,将剩下半句话传音给她。
“若雪尊不放心,可以亲自检查。”
晏临雪盯着他看了两眼,安静许久的寂离忽然开口。
“主人,妖族这边收集到了一些关于古魔碎片的传闻,你想看看吗?”
说着,他将几个卷轴递过来。
看到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晏临雪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你跟我来。”
说着,就大步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谢清弦往温砚辞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情绪依旧稳定得可怕。
好像他一点都不在乎。
谢清弦更确定了温砚辞有问题。
他肯定比他们都先一步……
想到那个可能,谢清弦心口还没愈合的伤口就更疼了。
玄冥看着今日安静到近乎诡异的温砚辞和谢清弦,眸色阴郁。
他错过了什么吗?
晏临雪把寂离带进营帐之后,随手设了结界。
寂离本以为自己的争宠终于有效果了,正准备脱了衣服趁热打铁,就听到少女清冷的声音。
“寂离,我对你不好么?”
寂离扯系带的手抖了抖,茫然地抬头。
然后,他听到少女的问话。
“那你为何要和我共赴死亡?”
寂离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晏临雪原本问了三个人之后,不想再继续追问剩下的两个。
但安静了这些日子之后,她发现自己依旧很在意。
寂离满脑子都是要拉着她一起死,现在又正在对付古魔的节骨眼上,她怕他忽然就开始发疯,连累她死掉。
“寂离,我在问你话。”
她声音更冷。
寂离浑身僵硬:“我……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晏临雪很轻的嗤笑一声。
“寂离,我对你那套应付的说辞没兴趣。”
“若你今日不乖乖解释清楚……”
她顿了顿,指着门外。
意思是,他就可以走了。
寂离抖了抖,慌忙跪在地上,仓皇地抓住她的衣袖。
“不,不要。”
“我的确动过要和你一起死的想法,甚至想着,等找到你之后,我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眼泪滚落,声音愈发哽咽。
“因为我害怕你回来之后,又会忽然不见。”
因为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拉着她共赴死亡。
这样极端的想法,的确是只有妖族才会有的。
妖族善变不可控,是喜怒无常的代名词。
若非寂离从来都装得乖顺听话,除了争宠之外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晏临雪也不会留下他。
她居高临下审视着男人,眸色沉沉。
“现在呢?”
自从她听过五个人的心声之后,后续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不知道他们想法有没有改变。
寂离知道自己已经快彻底失去晏临雪的信任了。
他张了张嘴,忽然划破手腕,指尖沾着血,在心口划下复杂的纹路。
是咒术。
中了此咒的人,必须说实话,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做完这一切,寂离才开口。
“我现在只希望主人你能好好活着。”
晏临雪看向他心口的纹路。
没有反应,证明说的是实话。
她眯起眼:“你还会拉我去死吗?”
寂离摇了摇头。
纹路依旧没有反应。
晏临雪这才松口气——不再整日拉着她要死要活就好。
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心愿没有达成,若是被寂离这个疯子弄死了,多遗憾啊。
寂离沉默地擦去心口的纹理,手紧紧攥起来。
“主人,您喜欢好好活着,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还是因为池星渊他们?”
五百年前,主人就是因为觉得天下苍生更重要,才会义无反顾舍弃他们。
现在呢?
也……会吗?
晏临雪看向他:“都不是。”
“寂离,我想活着,是因为留恋这世间的每一处。人也好,物也好,都有我留恋的地方。”
她从不会为某个人停留。
就像是五百年前她不会因为担心他们往后如何自处,就苟活下来,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再来一万次,她做出来的选择依旧是一样的。
寂离脑子里嗡嗡作响,连视线都跟着恍惚起来。
他哽咽着,匍匐到她脚下。
“世间的每一处,可包括我?”
“主人,我身上是否也有你留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