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您要给微臣做主啊!皇上!”人还没到,在门外就开会叫唤的虞敬杨,埋头冲进门就跪在地上匍匐叩首的大喊。
“微臣求皇上给臣做主啊!臣的闺闺不见了,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竟然走丢了啊!微臣就闺闺这么一个女儿,求皇上给微臣做主啊!”这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哀嚎,听得皇帝一脸便秘的撇了撇嘴,同时还望了虞长莺一眼。
皇后更是不落痕迹的翻了个白眼,晋王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的望了眼虞长莺。
倒是当事人虞长莺,一直低头垂眸站在原地,就是听见自家爹爹这般鬼哭狼嚎也是一脸淡定,连个眼神都没瞟过去,那就更不要说应声了。
皇帝看得只要清清嗓子,自己先开口喊了一声爱卿。
“爱卿这是作甚?你家闺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怎的就说丢了呢?”
“啊?”虞敬杨这才仿佛刚回神一般的抬头望向皇帝,那眼泪鼻涕一把又一把的,看得皇帝直皱眉头,却也没好嫌弃的太明显。
“你家闺闺不是在那吗?莺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皇帝不落痕迹的瞪了虞长莺一眼,后者却是毫无感觉一样的恭敬应了声是。
“爹爹,女儿没事,您就别哭了,也不怕在皇上面前闹了笑话。”虞长莺得了允许,这才走到虞敬杨面前弯腰,小心的把人扶了起来。
“闺闺?你没事啊?”虞敬杨望着虞长莺很是惊讶,拉着人就上下左右的不停打量,瞧见确实安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爹爹了,你是不知道,白鹭那丫头跑去跟赵生说,她就寻个路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后来想去找人又因为宫里突然戒严,所有参加冬日宴的人都被送了出来,偏偏你还是不见人影,宫里也不让再进人,这才吓坏的往府里传信,你是不知道,你娘听说都晕倒了,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能在宫里乱跑呢?”虞敬杨拉着虞长莺,老父亲上头的说教起来。
“是女儿鲁莽,让爹爹担心了。”虞长莺乖巧的认错,虞敬杨却是忍不住又唠叨了好一阵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在地方是御书房,当朝皇帝和皇后都瞧着呢!
“咳咳!”皇帝皱眉轻咳,忍不住提醒虞敬杨注意场合。
“皇上恕罪,是微臣没有教导好女儿,让她在宫中犯了错,还请皇上恕罪!”虞敬杨说着又要跪下去,连带着虞长莺也跟着低头要跪。
“行了,也没出什么事情,倒是这宫里的人越来越没规矩,竟然还能让人迷了路,倒是寡人要跟爱卿说声不是。”皇帝挥手拦住虞敬杨动作,不落痕迹的把事情解释了个大概,同时也望了皇后一眼。
人是从皇后的凤仪宫出来走丢的,是被人故意的带走,还是真的不小心迷路,那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事情不简单,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宫里的人确实应该整顿一翻了,是臣妾平日过于疏懒,日后定当将功补过,还请皇上恕罪。”皇后欠身行礼,说的倒是诚恳。
“行了,既然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就散了吧!”皇帝不耐的挥手赶人,虞敬杨自然是拉着虞长莺赶紧谢恩退了出去。
至于皇后和晋王,自然也是信步告退离开,只留下皇帝坐在原位,望着御书房门外面色沉凝的抿了抿嘴,手中的牌子被他把玩着敲在桌面一下又一下。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皇帝突然出声询问,旁边低头伺候的云公公闻声抬了下眼眸。
“奴才不敢妄言。”云公公说完继续低头垂眸,一派恭敬模样。
“哼!”皇帝冷哼着斜眼望了云公公一记。
“你个老东西,今儿瞧了这么一出大戏,寡人不过问你一声,你倒是惜字如金起来了。”皇帝面色不虞,云公公急忙上前跪到地上请罪。
“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
“那寡人恕你无罪,说说吧!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皇帝从善如流的追问,也没让云公公起来回话。
犹豫一瞬,云公公皱眉想了想,然后低声回了句。
“怕是早有预谋,都是局中人。”
“你倒是眼睛利的很,可知这背后有什么目的?”皇帝没有否认,表情似笑非笑。
“那就要看看京武卫能查到些什么了。”云公公垂眸,眼中幽光微闪。
“这话倒是在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对方谋划这么多的美意?”皇帝表情十分嘲讽,眼眸深处却藏着隐隐的不耐和怒气。
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妄为,莫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的,只是这般浅薄的计谋,难道就是全部了吗?皇帝望着手上把玩的那块檀木牌子若有所思。
“虞家的女儿,你怎么看?”皇帝沉声询问。
“钟灵毓秀,聪慧过人。”云公公没有多想便是这八个字,让皇帝望着他眉一挑。
“你对这丫头的评价倒是高,不过……你猜她是故意把这块牌子递上来却忘记收回去的,还是不小心真忘了?”皇帝说完把那块牌子拍在桌面,云公公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
“应该是故意的吧!”紫檀木牌,这个可是皇上亲自交给楚王殿下的,暗卫?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
“那个臭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在京城横飞,平白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简直可恶至极。”皇帝咬牙切齿的说完,眼神中却带着丝柔和,崩了许久的神经也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没人知道东海传来消息的时候,他震怒的差点失去理智,那是玥儿拼死给他留下的孩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护着长大,却因为一纸婚约而前功尽弃,明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却固执的不愿妥协,气得他差点把人揍一顿,连带着对这桩婚事也不怎么乐见。
也是因此,在皇后提出给生死未卜的戎祁娶妻冲喜的时候,他并没有否决,反而带了点刺探的意思答应了下来,不想爱女如命的逍遥侯竟然也没有意见,虞长莺的答应出嫁倒是让他另眼看待了一翻,而今更是……。
“这些人,还真是见不得寡人和那臭小子好啊!”皇帝面色沉沉的发出感慨,而云公公却是跪在地上埋首没敢回应。
今天的事情虽然有刺客搅局,但谁能说虞长莺的走失不是阴谋算计?这多大的皇宫里迷路不稀奇,但这个人不该是虞长莺,哪怕她不认识路,难道领路的宫女也不认识?这般刻意又肆无忌惮,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看来这婚赐的还不错。”皇帝低头望着桌上檀木牌子轻声一笑。
能在这宫中的算计里全身而退,甚至差点弄了个护驾有功,这丫头倒是挺有意思,就不知布了这桩大局的人,看到这个结果会不会满意了。
这话说的,满意是肯定不能满意的,因为皇后带着晋王刚刚踏进凤仪宫,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晋王脸上,后者偏头一瞬,然后顶着压槽转头望向皇后,吞下口中血腥跪下请罪道。
“儿臣知错,请母后息怒!”晋王跪下的同时,皇后身边嬷嬷也早就带着人离去,关上殿门留下这母子二人高低对峙。
“知错?你有什么错?你倒是说说你都犯了什么错?!”皇后怒目圆睁的瞪着晋王,之前在皇帝面前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全部瓦解成霜。
“儿臣不该在没找到虞长莺的情况下擅自出手。”晋王低头垂眸。
“你也知道虞长莺没找到,就算你救驾有功又如何?虞长莺还不是一样能嫁给那个贱种?那些刺客就算按照计划会被查出是东海倭国的细作又如何?最多也就是把我们从楚王在东海遇刺的事情里摘干净,却不能破坏逍遥侯府和楚王府的联姻,也不能在逍遥侯府和楚王府中间埋下怀疑的种子,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晋王,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冷静。
“皇帝不是个蠢的,原本的计划就是要他半信半疑,可如今呢?怕是只剩下疑了!”
“可虞长莺在宫中走失,哪怕母后只是做做样子寻找,却堵不住悠悠众口,父皇计划外的突然出现,若是寻找虞长莺的事情被他接手,那我们的计划就更是一事无成。”晋王说完抬头望向皇后。
“东海那边行动失败,戎祁必定会择日归京,等他凯旋回来的时候,遇刺的事情也会被送到父皇面前,到时候父皇彻查,再想扣到倭国细作身上就显得太过刻意了。”毕竟倭国已经投降臣服,双方一旦对峙便能真相大白。
可现在不一样,东海那边打得难分难解,京城的倭国细作会有什么行动谁能说清楚?只要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楚王回京,倭国投降,这件事情追究起来也扯不到他们身上。
即便楚王有证据怀疑,那也不过就是怀疑罢了,这么多年明争暗斗,难道还差这点疑心?
“皇帝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皇后面色沉凝。
按照计划,是要制造虞长莺和晋王私会的假象,然后她派人请皇帝过来借口给晋王选妃掌眼,结果无意发现虞长莺和晋王私会,震怒之下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打斗中晋王为救皇帝中箭受伤,救驾有功后表明心迹,坐实晋王和虞长莺的情难自禁,并求皇帝成全。
有了刺客转移注意力,晋王又救驾有功,和虞长莺的私会事实胜于雄辩,自然就能破坏逍遥侯府和楚王府的联姻。
到时候虞长莺名声尽毁,晋王心有怜惜的把虞长莺娶回来当个侧妃,就算逍遥侯不甘不愿也无用,毕竟已经造成既定事实。
如此一来,晋王的正妃之位就能留给丞相之女赵飞环,到时候审时度势的丞相在知道晋王有了逍遥侯府和江南苏家的姻亲扶持后,自然会乐见赵飞环成为晋王妃,就算皇帝真的偏心那个贱种又如何?一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偏偏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