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丁小寒躺在祭台之上，想要撑起身子。咬牙起了一半之后，胳膊一软，又躺倒在地。
她转头看了看离自己不远处的林不芷，其嘴角还留有血迹。何润泽和落桑也仍然在沉睡。
“是因为林北斗吗？我曾经杀过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丁小寒问道，一行泪从眼角溢出。
“咚咚”，心又是一阵跳动。这次心跳的感觉比前几次清晰，在自己心跳的同时，她还听见了一个人的心跳，而那个人，就在她的附近。
在哪里？
丁小寒找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最高处的圆坛上。
“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你睁大了眼睛看着，好好体会那种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力感吧。”
化蛇说完，嘴里吐出一个泡泡，道：“这就是当下的齐嘉城。”
丁小寒看见，海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巨浪拍下，击塌了房屋，冲走了人群。水中男女老少，无不惊慌。
顷刻之间，整个齐嘉城变成了一片汪洋。
一名幼童哭着，小手臂在水中划了两下，消失在水面上。
她虽听不见声音，但是从水中众人的神情中，她看到了无边的绝望和恐惧。
“到时候，这些死人的怨魂就会成为我的食物，我的妖力就会大增哈哈哈……”
耳边是化蛇猖狂的笑声。
胸中是时不时加快的心跳。
丁小寒想起爹爹、娘亲和小妹的笑脸，想起中秋之夜在海边放灯的锦阳百姓的笑脸，想起撞到自己的戴珍珠木钗的小女童天真的模样。
昔日临出发去除妖司时的话语重萦耳畔。
“我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除妖师，斩妖魔，平万恶，守太平。”
“咚咚”，心跳好快。
这是？
丁小寒发现，牵动着自己心跳的，并非是这附近的某个人，而是手中的若水刀。
这个感觉好清晰，好真实，若水刀突然之间有了脉搏，那脉搏跳动着连着她的心跳。
有一股力量，从若水刀上灌入丁小寒的体内，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妖，果然，都该死！”丁小寒怒吼一声。
丁小寒觉得眼前一红，脸上湿湿热热的，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呛入鼻中。
她刚刚一刀，将化蛇拦腰砍成了两半，喷出的鲜血溅了丁小寒一脸。
“像你这样的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丁小寒又举起刀，刺入化蛇的心脏，将其击于台阶之上。
原本生长在台阶上的水草瞬间消失掉，丁小寒周围的海水变成了红色。
丁小寒扶着刀，猛得吐出了一口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在她感应到若水刀的脉搏之后，便有一股力量势不可挡地冲向了自己。
她的身体似乎在被那股力量强行带着行动，心上像是有千万根针刺入一般的疼痛，直到她吐出这一口鲜血，她才觉得那疼痛缓缓褪去。
丁小寒看着化蛇半个身子躺在台阶上，胸上还插着若水刀的样子，有些惊住。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把它杀了？
化蛇扯了一下嘴角，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道：“你……报仇了。”
丁小寒看到化蛇的胳膊动了动，抬高了些，她猛得将若水刀从化蛇的胸口拔出，砍向其胳膊。
化蛇吃痛闷哼了一声，随后其皱着眉头，嘴唇颤抖，道：“对……对不起，杀了你的家人，对不起。我终于……可以对你说出，这句话了……”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丁小寒怒目瞪着躺在台阶上奄奄一息的化蛇，它竟然在跟她道歉？！
一个杀了她全家，妄图杀死她朋友，并且引起洪水淹了齐嘉城的妖怪，在跟她道歉？
是在变相求饶吗？
“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根本，不配知道！”
丁小寒举起刀，却看见化蛇的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它死了？
丁小寒见化蛇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不禁怒从心起。它这是在笑什么？
本已停下的挥刀动作，因为化蛇脸上的浅笑而继续进行起来。你死了又怎样，我仍然要将你的尸体，砍成碎片才能泄我心中之恨！
“不要！手下留情！”
一抹绿影飘过，丁小寒急收住了力气。
刀刃之下，是一头卷曲的绿色长发。刀刃与绿发之间，只有不到一手指的距离。
丁小寒认出，绿发之人跟蓝可可一样是位鲛人，此时其正趴在化蛇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化蛇。
跟绿发鲛人一起来的，还有蓝可可。
化蛇已死，困住何润泽和落桑的水甲术破掉，两人倒在大蚌中。蓝可可正跪在何润泽的旁边，轻声喊着“哥哥”。
“他已经死了，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的身体了。”绿发女子回头，其跟蓝可可一样额头上缠一贝壳串联而成的抹额，一双绿色的眼眸甚是美丽。
“它是个妖怪！它活该，它掀起巨浪淹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不是的。”绿发鲛人连连摇头，哭道，“他那么善良，绝不会如此。况且，我跟可可赶过来，一直被其水甲拦在外面，从未感受到海上有掀起任何的风浪。”
“善良？”丁小寒觉得此话是如此的刺耳，“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丁小寒说完，便看见化蛇的身体成为了一滩水，最后消失在这海水里。
绿发鲛人急急伸手，想要抓住化蛇的身体，可是这周围无穷无尽的，抓得到与抓不到的，皆是水而已。
“化蛇他，他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绿发鲛人一时情绪激动，瞪着眼睛冲丁小寒吼道，“他连一条小鱼都不忍心伤害！他一直在此处几年如一日地守着这一方祭坛，每逢察觉到有渔民溺水，他都尽力救起。他虽长得可怕，可是心肠并不坏，如今你说他纵水伤了无辜百姓，我是万万不信的！”
“你休要被这妖骗了？它如何不会害人，我的家人，就是死于这化蛇之手！”丁小寒厉声喝道。
“我知道，他杀了你的家人。死在你的刀下，是他的心愿。”绿发鲛人气势一下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