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凤殿内，时予刚一进门，便从房间内跃出一只小白兔，奔跑几步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
“公子，你可回来了，你此次下山怎么这许久？一去就是大半年。”
“爷爷那边可一切安好？”
“安好。只是常常来信问你何时回去看他老人家。”
少年接过时予手中的剑，摆在剑架上。
“师父可在闭关？”
“并未在闭关。这不授业大典马上到了，洛冉长老正忙着与其他几位长老及掌司真人商讨相关事宜，今年轮到咱首阳山主办大典，洛冉长老正天天盼着你回来帮忙呢。”
“好。”
“公子，我看公子此次回山，心情大好，可是寻到一直在寻之人了？”
时予正在架子上挨个盒子找着什么，“白粥，殿中的通信竹可还有？”
少年支支吾吾地说，“前几日，千夷公子前来讨要通信竹，我不好拒绝，取了两片给他，可谁知他说不够，径自闯进殿内就全……全取走了。”
时予点点头，看少年一脸委屈的样子，准是又让那千夷欺负了。
千夷是除妖司掌司的亲外甥，为人散漫，对除妖之事甚不上心，在除妖司不过是挂个名，领一份固定的丰厚月薪。他上山虽早，却一直不愿拜师，仅是帮着他的掌司舅舅处理一些闲杂之事。几位长老倒也乐得清闲，毕竟收一个这样的徒弟，管教起来还要看着掌司的面子。
后来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竟勤学苦练了一阵子，要拜入洛冉座下。可那洛冉却是个看脸户，挑选弟子的首要条件是要长得好，死活不肯收千夷，连掌司亲自出面都没能说得动。巧的是，就在那一年的拜师会上，洛冉一眼就看中了站在众多弟子中的时予，将他收入了自己的门下。为此千夷一直记恨在心，却又因为实力悬殊不敢正面跟时予冲突，便时不时地趁时予不在找时予这殿中之人的麻烦。
“童君呢？让她再去砍几棵竹子。”
“她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让她干点活就要吃人似的。公子，还是我去吧。”白粥嘟囔着，转身出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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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除妖司之后，有使女带领丁小寒来到新生寝舍，寝舍在一名唤“容兮”的院内，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拌嘴，说着什么“不要脸”“嘴臭”之类的字眼。
“进门便是新生寝舍，两人一间，姑娘自行选择即可。”使女听见吵闹声，蓦地停在门口，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步伐甚是匆匆。
丁小寒刚一打开院门，一把刀便从眼前飞过，插在了门上，又瞬间飞了回去。
这不是林不芷的白骨刃吗？
院中有两个女子正在地上拧打成一团，粉衣女子咬着青衣女子的肩膀，青衣女子撕着粉衣女子的头发。而空中，两把弯刀和一把剑也打得不可开交。
旁边有几人在观战，并无一人劝阻。
丁小寒上前喊了林不芷一声，林不芷认出是她，立马休了战，撒娇般地摇着丁小寒的胳膊，让她跟自己住一间寝舍。
“姑娘，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她可是南陵城林家之人，我也是没有想到，被除妖司除名了二十年，林家竟还有人敢进除妖司，也是好生不要脸！”
那青衣女子生着一张鹅蛋脸，面容姣好，只是眉目之间有几分刁钻刻薄之气。此女现下虽青丝凌乱，衣服也有两处破损，却仍不减凌人之盛气。
“与你何干？我看你再敢多嘴！”
那林不芷年少气盛，是个冲动的性子，没吵几句就又要动手，丁小寒好说歹说给拉回了寝舍。
“我恨死那个林星辰了！”林不芷把门一摔，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说林星辰？”
“就是林星辰，我们林家之耻！就因为她，我们林家整整二十年不能有人进入除妖司！走到哪里都被天下人唾骂！”
“她干了什么？”丁小寒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有些发颤。
“你不知道？”林不芷惊讶地问，虽然凌云神官明令禁止提及此事，甚至不准编入除妖史书，但此事在除妖界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丁小寒自小长在偏僻的丁家庄，还真未曾听过此事。这么一想，好像除妖师考试放榜当日，她确实在茶摊听过几句闲言，但未能听得真切。
“她生前曾是凌云长老最得意的弟子，十四岁拜师，十六岁便拿到了晶羽令。大家都觉得她是除妖天才，就连凌云长老待她都要比其他弟子好几分，还专门找人替她打造了一把七星斩妖刀。她那把刀威力无穷，可谓是天下至宝。据说她曾手持宝刀，单枪匹马便斩杀了千年天妖。”
林不芷说着，语气中还有几分崇拜。
“可是她后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背叛了师门，与妖怪为伍！她联合妖怪，屠了崇吾山上数百同门，烧了瞻云殿，最后被凌云长老亲手斩杀。自那时起，凌云长老就避世隐居，也不再收徒，基本上除了每年授业大典时象征性的露一下面，其他时间均在闭关。”
丁小寒一屁股跌坐在林不芷的床上。
她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在那个她做了无数次的梦里，她拿着刀穿越火海去杀人的梦里，她清晰地听见，一个人冷冷而语：“星辰，你若再执意前行一步，休怪为师不念往日师徒之情。”
不。一定是巧合，普天之下名唤“星辰”之人何其之多，也许，自己上一世是叫“王星辰”“赵星辰”都不一定。
可是在梦里，在自己周围高声叫喊道着的，都是“逆徒”“弑师”，难不成，自己上辈子真是那等罪恶滔天之人？
林不芷所言的这些都是她从家里长辈的口中听来的，也许有她添油加醋的部分，但丁小寒知道，她被凌云长老亲手斩杀一事是真的。
“林星辰生前可有爱人？”
丁小寒想起梦里那个因自己的去世而悲伤哭泣的人，如果她上辈子真如林不芷所说的那般大逆不道，那这个人竟然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跟自己站在一起。
竟有点想知道他是谁。
林不芷摇摇头，脸上的悲愤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八卦的神情，“有人说她生前的时候身边经常跟着一只狼，还有人说她跟凌云长老之间……”
丁小寒捂住了林不芷的嘴，不该问的问题果然都不能问。虽然自己此生已经变了容貌，但若是上一世真跟凌云神官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依神仙那般神通广大，发现自己正是那妖女转世，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自己如今仅是个连灵力都未开的小小除妖师，一旦被发现，岂不是要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