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从地上起身,将丁小寒推出门外,门内传来一声呵斥,“多管闲事!”
丁小寒站在门外悻悻地叹了一口气。
赵伯家居于村里的小巷中,并不临街,这般动静并未引起什么人的围观。
丁小寒放心地取出缚灵瓶查看,瓶中的黑烟依然在横冲直撞,“幸好我这缚灵瓶结实····”
话音未落,只见瓶身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两道、三道,瓶身碎裂,一团黑烟夺瓶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黑烟消失不见,一个白净小瓶稳稳当当地停在空中。
丁小寒呆住,这小瓶,与自己的大不一样。此小瓶巴掌大小,瓶身并不透明,通体月牙白,并无花纹,只瓶口一圈透着血红,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
“缚灵瓶,由上好独山玉制成,千锤不破,火炼不熔。妖灵入瓶,绝无逃脱之法。”
循着声音看去,一头银发映入眼帘。
要死,这家伙果然是在打这妖灵的主意。这下倒好,到手的妖灵没了,之前花了整整二两银子买的缚灵瓶也是个假的。
丁小寒强忍着心中悲愤,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多谢师兄相助,我乃新一届除妖师弟子丁小寒,入学途中偶然得一妖灵玄婴,本想着留在身边做一玩物,以慰漫漫入学之路。如今幸得师兄出手,才让此妖灵免于逃脱,若师兄不嫌弃,就将其留在身边聊以解闷吧。也算是我这个小师妹赠予师兄的见面薄礼。”
丁氏生存法则第二条,遇见大佬,能躲则躲,实躲不过,则抱其大腿,谄媚之,讨好之。
既然他是冲着这妖灵来的,自己又毫无胜算,那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许是丁小寒笑得过于狰狞,银发男子盯着她,薄唇轻启,“你是在哭吗?”
???!!!
“我,我只是遇见了一桩怪事,受到了惊吓。”
丁小寒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银发男子讲述了一遍。
银发男子眉头微皱,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轻扣着剑鞘,丁小寒注意到其额间有一淡淡的银色月牙。
“听你描述那婴儿的死状,应是被妖怪吸尽血气而亡。至于这玄婴····妖灵对妖怪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它的目的是让妖灵破瓶而出,待妖灵化为鬼妖之后再吞其妖力。”
丁小寒一副也不过如此的表情,心想,跟谁想不到似的。而说出口的却是响亮亮的一句:
“师兄高见!”
“若是如此,那妖怪不仅知晓你身上携带一个妖灵,还知晓你的缚灵瓶是假的。它利用玄婴告诉你这婴儿死亡的消息,你往回赶的这一路为它冲破瓶子拖延了时间····”
“那妖怪也许就在这赵伯家附近等我回来,然后带走小黑球。”
银发男子摇摇头,“它多半已经逃了,我感受不到任何妖怪的气息。除非它已经强大到可以收敛妖气。”
妖怪没有踪迹,老赵又态度抵触,现下只能先盘问一番妖灵玄婴。
可那玄婴终究是个未见过世面的,那妖怪只三言两语便将其蛊惑了,而玄婴自己对于那妖怪的来历一无所知,也不曾想过询问,给丁小寒气得两眼直翻。
银发男子思考片刻,决定去找村长询问一下情况。
丁小寒眼看着他将缚灵瓶一收,嘟了嘟嘴,心里将他上下几十代人都问候了一遍。看他这身打扮,无论是头上的玉簪,衣服袖口、领口的精美刺绣,还是手里的长剑,怎么也不像那缺钱之人,干嘛非要跟她抢这妖灵。
“在心里骂我?”走在前头的银发男子突然转身。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师兄这真品缚灵瓶比我那赝品厉害多了,不知价钱几何?”
“不多,五百两。”
丁小寒倒吸一口凉气,细细回味了一下这句“不多,五百两”。
用一妖灵,换条金大腿,也值!必须要抱稳了!
“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时予。”
“好名字啊!师兄,你这一头银发也太酷了,是在除妖司附近的理发铺染的吗?”
“天生的。”
······
“师兄师兄····”
走在路上,丁小寒下意识地寻着清晨的小女童,想着若是再遇到便提醒她今日莫要去赵伯家看宝宝了。但是一路上,不仅未见那女童,连孩童都没遇到几个,丁小寒想起丁家庄里小孩子整日上街跑闹的场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莫非都已进了学塾?
更奇怪的是,村里人看到她跟时予,眼神都躲躲闪闪的,而且时不时窃窃私语。丁小寒几次尝试上前打听村长家的位置,结果村里人一见丁小寒朝自己走来,就都忙不迭的走开了。
丁小寒想起何润泽,从第一次见面就喊她“丑八怪”,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自己真长得挺丑?
不对啊,丁晟曾经说过,她的长相绝对是村花级别的啊!
好不容易见到了村长,可问及“死婴”“妖怪”之类的问题,他只一个劲地摇头说,“我老糊涂了,记性不好,不知道,不了解。”
“住在东边第二条巷子中的姓赵的一户人家,品性如何?可有仇家?”丁小寒换了个问题。
“老赵啊,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并未有什么仇家。他出什么事了?”
“他夫人昨夜产下一子,今早孩子便暴毙而亡。”
“哦?”村长捋了捋胡子,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二位是怀疑老赵的孩子去世是因为妖怪作祟?哎呀,二位真是多虑了,生死有命,是这孩子跟老赵的缘分还没到啊。我们这福宁村和平得很,我知道除妖是二位的职责,但是咱也不能凭空就捏造啊·····”
“可····”
“那位是?”
丁小寒的话语被时予打断,顺着时予的视线,有一少年在房间门口,只露出大半张脸窥探着外面。
“是犬子。”
“令公子眉目俊朗,观其面相,乃心性纯良、正气浩然之人,日后必成大器。既然村中并无异事,那我二人便先行告辞。”
走在离村的路上,丁小寒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时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村长家儿子长得黑咕隆咚的,一双眯眯眼,哪里配得上“眉目俊朗”四字?
而且,那村长看上去正值壮年,头发都没白几根,跟“老糊涂”完全沾不上边好么?
这么一想,那赵伯虽然看上去比村长年轻几岁,但也不至于村长儿子都这么大了,而赵伯却刚添这一子。
还有,报应?赵伯为什么会说这是报应呢?
丁小寒正琢磨着,却见时予停在了村口。
“怎么不走了?”
“等人。”
“谁啊?还有除妖师要来吗?”
“你猜。”
“······”
片刻过后,一个黑黑的少年往这边跑过来,正是村长家的儿子。
“你们,当真是,除妖师?能杀掉妖怪?”那黑瘦少年手扶膝盖,气喘吁吁地问。
丁小寒看了时予一眼,立马接话道,“当真,而且我这个师兄非常厉害,一剑能杀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