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寒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何润泽神秘兮兮地从枕边取出一张半脸面具递给丁小寒。面具是月牙白色的，表面有蓝灰色的涂纹，有些柔美但又不显娘气，颇像是个男子的面具。
丁小寒接到手的时候，只觉得此面具好轻，若是戴在脸上，一定比自己脸上的这一个舒服多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丁小寒问道。
她觉得这几日大家似乎都在一起，竟没有注意到何润泽什么时候偷溜出去买的面具。
看丁小寒有些开心的样子，何润泽心下雀跃，眉毛一挑，得意道：“不告诉你。反正你总不能将这个送人，你伤好了也不能扔掉。”
“好吧，那就多谢何大少爷了。”丁小寒玩笑道。
给何润泽上完药，丁小寒想起那面佛光镜，那镜子被四尾黑狐弄碎了，她觉得实在是可惜。
丁小寒问道：“你那个佛光镜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以为你给蟾蜍的是假的，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子？”
“完整的佛光镜的确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镜子，所以它又叫双佛镜。只是，虽然它是两个相同的镜子，属性却是一雌一雄，两个镜子之间会互相吸引……”
何润泽看着丁小寒，丁小寒双眉微蹙，一脸认真地在听着他讲话。说到两个镜子之间会互相吸引，他看见丁小寒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面前之人目光明亮，长睫微动的样子，何润泽的心没来由地快跳了起来。
“然后呢？”丁小寒正听着，见何润泽突然不说了，心下好奇，追问道。
何润泽将视线从丁小寒的脸上挪开，继续开口道：“我给蟾蜍的是双佛镜中的雌镜，没用灵力发动之前，它在外人眼中就仅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若是妖怪照了这镜子，我可以从雄镜中观出其真身。若是两片镜子失散，只要发动镜子的人灵力够强，再远的距离它们也会找到对方。”
丁小寒听了之后，更觉得这镜子碎得可惜了，说道：“没想到这镜子竟如此有灵性。”
“很多法宝都是如此。这佛光镜是雌雄相合之宝，就像是恋人，而有的法宝是双生相连之宝，像是兄弟姐妹，而有的法宝是子母相系之宝……”说到这里，何润泽想起了什么，心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道：“兽族乾坤灯，就是子母相系之宝，实则有两盏，一曰母灯，一曰子灯。”
丁小寒听明白了何润泽的意思。他们讨论过蜈蚣说的话，两年前乾坤灯失窃，时予受伤回了首阳山，后来时予接到爷爷的书信，说乾坤灯已找回。此后，时予又回了一趟家，但丁小寒并未再过多的问及此事。
他们本觉得，乾坤灯乃兽族至宝，岂会如此轻易丢弃。而且当初若非真的找回，即便是失窃之事只有兽族的几位长老知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也难免会走漏风声。
可若这乾坤灯是子母灯，那或许当初找回来的只是一个母灯也有可能。只要兽王说乾坤灯已找回，几位长老想必也不敢质疑，至于母灯中的子灯还在不在，只有兽王一个人知道。
时予身为兽族的少君，或许也知道此事。只是，这本是兽族的事情，怎么在突然之间，变成了妖界与仙界的事情。
不管怎样，丁小寒还是写了两封信分别传回了首阳山和崇吾山。
常雪这几年来几乎成了崇吾山的管家，对除妖的事情渐渐不再上心，此信应该是不会经过常雪之手，丁小寒本想在信上向凌云透露自己未死的消息，但转念一想，凌云如此相信常雪，若是凌云收到自己的书信，将自己未死之事再告知常雪，到时七寸门再派人来，自己就麻烦了。
于是，想来想去，丁小寒还是打消了与凌云联络的念头。
“没想到，你对这些法宝还挺了解的嘛。”丁小寒说道。
“大部分都是爷爷教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研究的。小的时候，爷爷不准别人跟我玩，我就只能把这些宝贝当成玩具。”何润泽道。
丁小寒听何润泽提起何震北，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丁小寒感觉到，何润泽对何震北，虽然心中是有一些怨恨的，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尊敬着何震北。
毕竟，何润泽也是被何震北倾力养大的。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何润泽唯一的亲人。
到底，是为什么，何震北要跟赤炼蛇达成契约，下此血咒呢？
何润泽似乎看出了丁小寒心中所想，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爷爷到底跟赤炼蛇做了什么交易？”
丁小寒本觉得这是何润泽甚至是何家的隐私，她不好过问，大多时候她都只在心里琢磨一下，但眼下何润泽的语气像是可以告诉她的意思，她遂点了点头。
何润泽轻笑一声，笑得有些无奈，道：“杀赤炼蛇时，爷爷不敌，于是他求饶了，求赤炼蛇留他一条性命。”
丁小寒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何反应，这个答案，如此让人意外又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不让人意外的是，怕死是人所具有的通性，丁小寒自己就怕死得很。一个人无论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无畏和勇敢，在即将要死的时刻，流露出怯意、恐惧，都再正常不过了。
而让人意外的是，何震北当初是闻名天下的晶羽令除妖师，箭无虚发之紫雷箭又是何等威风之极，以至于到现在，人世当中仍然有小童还在说着等长大之后要成为像何震北那样的大英雄。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苦苦求饶让妖怪不要杀了自己，甚至为了自己的命，让自己的儿子、孙子甚至以后的子子辈辈都承担着本不该有的痛苦。
“你觉得很不齿吧？”何润泽问道，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至少在他看来，他是这么觉得的。
当初他一遍遍地追问何震北，自己身上的血咒到底是如何来的。何震北告诉他，他的血咒就是因为自己害怕被赤炼蛇杀死，所以才跟赤炼蛇达成契约而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