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饿吗？”林不芷端了两盘糕点放在了桌子上，其径直坐了下来，余光瞥了一眼何润泽房间角落里的茶杯碎片。
“还好。”何润泽也坐了下来，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听小二说客舍中卖得最好的两个点心便是这鲜花饼和绿豆糕了，特地要了两盘给你尝尝。小二说这鲜花饼里的鲜花都是前一日现摘的，虽然回春城的冬天比较暖和，但是要找到鲜花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这鲜花饼可贵了，而眼下竟然能吃到免费的鲜花饼，当除妖师还是有点好处的嘛。”林不芷拿了一个鲜花饼往何润泽的嘴里塞。
何润泽没有张口，而是用手接下了鲜花饼，一直没有说话。
林不芷似乎也没有想要让何润泽说什么，其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回忆起她跟何润泽小时候闯得一些祸事。
她早已忘记自己第一次见何润泽是在何时，好似自她记事起，她便跟一个叫何润泽的哥哥在一起玩了。
林不芷的外公跟何润泽的爷爷是亲兄弟，所以她也喊何震北喊作外公，何润泽自然成了她的表哥。娘亲说，小时候每次带她回悬箭城时，她总会吵闹着说要去找泽哥哥玩，甚至在她所有的表哥表姐中，她只允许何润泽一个人抱她。
对于这些，林不芷都没有什么印象。她对于何润泽最初的记忆，好似是她问娘亲，“阿娘，泽哥哥的爹爹和娘亲呢，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林不芷当时看不明白她娘亲的眼神，现在想来才知道，那是心疼，“舅舅和舅娘都是除妖师，他们在打妖怪的时候不幸去世了。你泽哥哥一个人很孤单的，所以阿芷要常常去找他玩，陪陪他。”
“怪不得我每次见泽哥哥的时候都感觉他不开心，阿芷一定会常常去找泽哥哥玩的。”
从那以后，林不芷便经常在外公家长住。她外公跟何震北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她的外公和善慈祥，而在她的印象中，何震北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林不芷并不怕他，因为她知道，何震北要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不会轻易训斥她。所以，当家中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都不允许接近何润泽的时候，她敢不听何震北的话，常常缠着何润泽让他陪她玩。何震北若是不许，她便又哭又闹，直到何震北同意为止。
其实林不芷也并不是多么一心只想着玩的孩子，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如果她不去找何润泽，何润泽便很容易有一日被何震北逼至崩溃。
林不芷虽然想要考除妖师，但是因为林家被罚了二十年不准有人踏入除妖司的原因，早已开始经商，因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便渐渐地也不再想走除妖师那条血路，谁不喜欢有钱又安稳的日子，所以林家对于林不芷的修习抓得并不严厉。
但何润泽不一样，林不芷每次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在被何震北逼着修习。甚至有一个夏日，何润泽竟生生在太阳底下被曝晒到晕倒。
再长大些，何润泽便定期被何震北带到首阳山上学习，但是那时的何润泽已经开始对除妖师这个职业产生了厌恶，以至于后来宁愿被打被罚都不想再修习，甚至连参加除妖师考试，他都是被强行扔进了考场里。
“阿芷，我觉得活着真没劲。”曾经，何润泽不止一次地跟她说。
那时她总以为是何震北对他太严厉的缘故。现在她才知道，是因为那周而复始地难以忍受的痛苦，以及永远被逼迫着不能停下的修习。
没有人真的想死。过刚则易折，若是何震北能够给何润泽多一点点的自由，何润泽或许会从一开始便能够积极主动地潜心修习吧。
林不芷一直说笑着，说到后来，何润泽也跟着笑起来，“那次分明是你往何禹成的背上偷偷贴画了乌龟的纸条，被他抓住了，你还赖在我身上，让我被爷爷罚跪了一个时辰。”
“我这不是最后陪你跪了嘛。”林不芷吐了吐舌头。
看着何润泽开心起来，林不芷松了一口气。两人又笑谈了几句，林不芷敛起笑容，其将手放在何润泽的胳膊上，认真道：“哥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何润泽微愣，林不芷已经直呼他名字许久了，突然之间又喊他“哥哥”，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小时候，看见了那个脸蛋圆嘟嘟，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总是想尽办法待在他身边的林不芷。
“哥哥，你不要孤单，阿芷会一直陪着你的。”
“哥哥，外公又打你手心了吗？阿芷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何润泽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别过了脸去，其一手扶着额头，闷声道：“我知道。”
林不芷垂眸思索了片刻，给房间下了个禁制，问道：“哥哥，你昨日是在躲时予师兄吗？”
林不芷感到自己手中抓着的何润泽的胳膊一僵，何润泽并未回答。
“是我太迟钝了，我近日才想明白哥哥是喜欢小寒的。当初哥哥去除妖司的时候，一定要拉着我走同来镇，还在同来镇上逗留了好几日，是想着可能会遇到她吧。还有这一路上，我们一起逛胭脂铺子，很多脂粉你都买两份，让我给她留一份，我一直以为哥哥只是单纯的在送礼物，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直到前日晚，她回来的晚了，我看到你在门口等她的时候那担心的神情，才恍然大悟。你不早先告诉我，若是我早些知道，我一定不会总在她耳边提时予师兄。”
何润泽转过脸来，扯了一下嘴角，其伸出手用力揉了一下林不芷的头，“你怎么这么八卦！”
“哥哥！”林不芷喊道，“我是认真的，若你喜欢她，我会站在你这边。”
何润泽挤出一个笑容，“别替我瞎操心了。”
且不说丁小寒已经有了心中所属，而且他一个生死不定之人又有何资格能够跟时予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