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区别啊！我是在救他们，他们跟着这样的爹娘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凭什么要替他们来做决定？”
“村民为何要阻拦村长将此事上报？”时予问。
“把风车还我，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们！”红婴向丁小寒伸出手。
丁小寒看向时予，时予点点头。她扬手将风车一扔，正中红婴的手心。
红婴手拿风车，上下端详着，用小手挨个摸着破损之处，它低头蹭了蹭风车，像是怀抱一件十分疼惜的宝贝。
随后，红婴竟跟风车一起化成黑烟消散了。
“这……”
丁小寒刚要开口，却瞬间懂了。时予将其钉在树上的那一剑，并未伤及其要害，所以它是自愿离去的。
想必它早已将被抛弃之仇报了许多遍，宣泄了该宣泄的愤怒，杀了该杀以及不该杀之人，可独独没有过的，是诉说自己的委屈。
如今，它说了，也就了了。
至于它未回答的问题，丁小寒已能猜到答案。
对于那些村民，它稍稍恐吓一下说，若是让除妖师知道了它的存在，那么他们以后就休想再生下孩子，也就能将他们唬住了。
“她们本该来这世上好好走一遭的。”
她们本该拥有姓名，健康成长，嫁人生子，经历人世悲欢，再带着属于她们的故事离开。
丁小寒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个一个的小坟，想象不出那长发女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一个个婴儿埋葬的。
在她死后，她甚至无法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何时被抛弃的，又被抛弃在何处，她只能到处寻找，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都像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她确实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时予将剑从树上拔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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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丁小寒从村长家醒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除妖师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忙活了一天一夜，又饿又累，还差点小命不保，这些都不说，最主要的是这次除妖不是分派的除妖任务，都没有报酬一说！
走出屋门，村长和村长夫人十分热情地招呼了丁小寒，还摆了一桌子的饭菜，说是要感谢他们二人。
丁小寒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时予的身影。
“福顺，我师兄呢？”名唤“福顺”的，正是村长儿子。
“时师兄一早就出门了，他说……时师兄，你回来了!”
时予仍旧是一身玄服，不过与昨日有些不同，并无精美的刺绣，少了几分华贵，倒更加干练飒爽。
他飞快地看了丁小寒一眼，冲福顺点了点头。
原来他一大早去了除妖事务府，将此事上报了。顺便还给除妖事务府派了个活，让他们派人写一份述情书，将福宁村及附近几个村子的情况上报给城中的相关官吏。
除妖司在人世间的各个城中都建有除妖事务府，职责仅在除妖，本身并不插手城中居民的管理，但此时既涉及到因民风落后而生的妖怪之事，除妖事务府出面倒也合情合理。
“那我接下来可有的忙了！”村长喜笑颜开，过不了几日，一定会有官吏来福宁村处理树民风的相关事宜。
几年之后，整个村子肯定会是一番新的景象吧，丁小寒心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没有报酬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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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此次下山，一定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吧？”丁小寒坐在扶摇客舍里，一边吃着面一边问。
丁小寒本以为时予不过是想要抢她身上的妖灵，才从同来镇的扶摇客舍追她到福宁村。可是现下，妖灵既在他手里了，福宁村的妖怪也除了，时予却完全没有与她分道扬镳的意思。
与时予结伴同行了两日，丁小寒终于按捺不住了，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并无他事。”
丁小寒拿筷子的手似乎有些不稳了，“师兄的意思是……要回除妖司？”
“嗯。”
丁小寒本想着与时予分开之后再想点法子赚点钱凑学费，可眼下……要是直接说，不愿跟他同行吧，此人刚接触几日，平时话又不多，实在摸不太清他的脾气。万一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他又是晶羽令除妖师，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给自己穿小鞋的机会不多得是。
大腿嘛，还是要抱的。丁小寒迅速琢磨了一下。
“哎呀师兄，那真是不巧了。我有一远房亲戚，一年多未走动了，正想着入学路上去探望一下呢。可我那亲戚家位置偏远，与除妖司实在不是一个方向，今日过后，我便不能与师兄同行了。”
“无妨，这一路山高水远，我与你同去。”时予面不改色。
“啪嗒”一声，丁小寒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丁小寒看着筷子，哀嚎一声，“唉！我那可怜的亲戚呀，我一定是思念你太甚，我却忘了，你已于一场大病中去世了……”
“啾啾，啾啾。”
时予摆在桌子上的佩剑突然在桌子上晃动起来，发出小鸟般的叫声。
丁小寒停住哀嚎，“它怎么了？”
“无事，银雀剑在骂人罢了。”
丁小寒愣住，这银雀剑分明是在骂她吧。
丁小寒瞪了那剑一眼，捡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在碗里一戳，吃了一大口面。
神仙的剑了不起啊？？
之前的疑问又重新出现在了丁小寒心里，“师兄，你……年方几何？”
这个问题可把时予问住了，他似是认真地想了一下，开口道：“一千八百二十岁。”
“咳咳……”
丁小寒一个没忍住，“吭哧”一下把嘴里的面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之后发现，时予的黑色衣袖上挂着几根白面条。
时予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衣袖，缓缓地抬眸看着丁小寒，眼神复杂，嘴角抽搐。
丁小寒心里大呼“完蛋”，动作麻利地给他擦着衣袖。
“嘿嘿……师兄真是风华正茂、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道貌岸然……”
“啾啾啾啾！”
不知为何，桌子上的云雀剑似乎骂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