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予应声，语气淡淡的，实则含了几分雀跃。原来，她并不是不想回复，而是没办法回复了啊……
“然后……我就想在此等你几日，说不定能遇见你。我每日都去千河的所有扶摇客舍问一遍，让掌柜的帮我留意你。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一个身影，像是林不芷。我知你与她一向关系交好，你许是与她结伴而行。但是街上人太多，林不芷的身影一晃便不见了，我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我想，离此处最近的扶摇客舍，是在青水街上，本想着去找找看。没想到，你就来了……”时予轻笑。
她笑着跑来了，还闯入了他的伞下。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子，他仍然能够一眼便认出她。
丁小寒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即便是离得近了，可是时予也不能确定她一定会来回春城。她就算来了回春城，回春城大大小小这么多地方，时予又怎知她会来这千河。而且，时予并不知，她为了乔装打扮，已然也变换了姓名，即便是他让客舍掌柜帮忙留意，多半也只能是错过。再加上千河这么多条街道和小巷，遇见的可能又有多大呢，时予就这么在这里等她吗？
小二买回了醒酒药，丁小寒掀开盖住时予脸的大氅，时予仍是双颊绯红，其闭着眼睛，微微皱眉，嘴角却是带着笑。
丁小寒取出两颗小药丸，给时予喂下。时予的唇碰到丁小寒的手指，丁小寒指尖一热，忙缩回了手。她看见时予喉结一动，将醒酒药咽了下去，定了定心神，“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晕……”时予仍然抓着丁小寒的衣袖，好似一放手她就要跑掉。
“一、一会儿就好了。”丁小寒将目光从时予的脸上挪开。
半晌，时予都没有再说话，丁小寒以为时予是睡着了，小声嘟囔：“谁让你一个劲儿喝酒了，告诉我不就完了。”
听见丁小寒的话，时予睁开了眼睛，其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眼眸沉沉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丁小寒。”
时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丁小寒被时予冷不丁的一叫，顿时有些紧张。时予从未这么严肃地喊过她，难不成是听见自己的话生气了？
丁小寒觉得肩膀上一轻，时予直起身子揉了揉头，“你在欺负我。”
丁小寒感觉脸上似是被谁放了一把火一样烧得慌，原来她的小心思被时予一览无余。她的确是存了那么点欺负他的意思。
他不是说喜欢她吗？她就是想看看，若是自己执意要问这个问题，让他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他到底能够忍她到几时。
丁小寒被人戳穿了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恼羞成怒道：“怎么，不可以吗？”
时予笑起来，“可以。”
一句“可以”像一根羽毛一样掠过丁小寒的心尖。她好似听见了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随即那种子慢慢生长，变成了一株小小的绿苗。
她真的可以，欺负他吗？
时予和丁小寒出烤肉馆时，雨已经停了。天气还是阴阴的，空气湿漉漉的，有泥土的气息弥散在空中。
“可着急回去？”时予问。
丁小寒摇摇头，“我出门时跟客舍小二打过招呼了，阿芷他们不会担心的。”
时予和丁小寒并肩走在街上，大雨过后，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和生气。
“南境多水，此处到处都是河流，故取名千河。我们眼前这条河叫地痕河，据说它贯通了整个回春城。”时予一边走，一边说着，“回春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是独龙族人，他们善医术，更善用毒。他们的头巾中、腰环中或者镯子中都有可能藏着毒药，所以……”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他们。”丁小寒笑说。
时予点头。看起来，时予对千河颇为熟悉，不像是仅仅来过几次那么简单。
“师兄对千河很熟悉？”
“略知一二，在此呆过两年。”
丁小寒欲要再问，但时予的表情变得跟他在烤肉馆中提及初次跟他前去的朋友时一样，丁小寒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好！”
一声喝彩让丁小寒从心事中惊醒，街道前方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圈，人群当中时不时发出欢呼声和掌声。
好像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丁小寒满脸期待地看了时予一眼。
“我们去看看。”时予说着，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时予高些，刚走近人群便看清了人群包围住的事物，兀地停住了脚步，脸色一变。但丁小寒因好奇而并未留意到时予的异样，而是一手拽着时予的大氅往人群中挤去。
时予只得跟着丁小寒往前挤了几步。
丁小寒挤到前排，发现圈内有一只小猴子，小猴子正稳稳当当地踩在一个圆球上。小猴子动时，圆球也跟着动，整个球就像是长在小猴子的脚上一般。
在小猴的面前，有一个铁架，铁架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铁环，铁环上面燃着火，其大小有小猴身子的两圈大。
丁小寒看出来，这是玩杂耍的。
在人群中间有一穿着褐色麻布衣的男子，看打扮并不是本地人，其一手拿着锤，一手提着铜锣，笑着说道：“刚才是跳一环，那么现在，再加一环！”
男子拉过来一个铁架，与原有的铁架拉开了一段距离并排着。两个铁架，两个火圈，小猴踩在球上，挠了挠头，眼眸中映出一圈小小的火焰。
男子快速敲起手中的铜锣，随着细密的铜锣声，小猴踩着球动了起来，开始准备做起跳的动作。
不知为何，丁小寒听着铜锣的声音竟有些喘不过气，仿佛那小锤一下下都锤在了她的心上。
“咚”得一声锣响，丁小寒觉得脑海中有东西炸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猴起跳。
就在这时，她被一股力道猛得一拽，她被带着回身快走了两步出了人群。
身后又是一阵欢呼，丁小寒知道，那小猴跳了过去。
丁小寒心口的滞淤缓缓散开，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喘上来气了。她才发现，时予正站在自己前方抓着自己的手，她看不见时予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我不喜欢看这个，我们去别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