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非凡在离开了尚未修完的猎人步道后,就正式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他尽力跋涉,逐渐发现了现实与想象的区别。
野外无人除雪,积雪极厚,王非凡深一脚浅一脚的钻过树与树之间的狭窄缝隙,走到黎明时分,棉鞋内钻进了很多雪,又被他自己的体温融化掉,双脚很快变得又湿又冷。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被冻伤,想要找一块平坦的地方生火取暖,却根本无法找到干燥的生火材料。王非凡开始失温,他想要掉头往回走,却迷失了方向——眼前全都是拔地而起的锋利树干,直刺残雪飘落的苍穹。眼前似乎并没有明确的出路。他开始浑浑噩噩,止步不前,身上的温度进一步下降。
王非凡手上拿的只是普通的手电筒,无法发出强光,照射的范围有限,在昏暗的环境下,王非凡仿佛身处幽闭的空间里,四周是冷空气筑成的高墙。此时,因为温度低,手电筒的电力也受到了影响,光线开始闪烁,忽明忽暗。王非凡恐惧的翻出新电池,换了,光线才重新稳定,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打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光圈。
自己正在接近死亡,王非凡意识到,他突然想起关畅给自己的地图,赶忙从红色的塑料袋里掏出来,发现是几张从某本书里复印下来的手绘地图,还带页码,地图下方注明了“北山县县志/护林员手绘”。
王非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控制住不断哆嗦的手,展开地图,双手按住,将手电筒含在嘴里,让光聚焦在地图上,寻找猎人步道的位置,然后抬头辨认东南西北。就在这时,麻木的疼痛开始在手指上蔓延,王非凡看到自己的手被书页上的订书钉划破了,鲜血开始低落,像是腊梅一点溅落在雪地上。
王非凡把衣袖往下拽,试图用布料止血,但血却渗透了毛衣的袖口。王非凡干脆将受伤的手指插进雪地里,让冰冷削弱越来越明显的疼痛。血就这么止住了,但一声含糊的嚎叫声突然响起,又让王非凡的神经持续绷紧。
是狼还是熊?王非凡心慌意乱的思考,无论是谁,应该都是被自己散发出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他着急想要找到自己在丛林中的位置,可越是着急,就越看不明白手里的地图。而嚎叫声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而且发出嚎叫的动物明显不止一只。
是狼群。
王非凡决定先跑,他收起地图,背起书包,将手电筒往前照,突然瞥见了树下窜过的一条黑影。王非凡下意识的大喊:谁?他知道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一阵温热的腥臭味道从王非凡的脸侧传过来,他转身,一头瘦弱的灰狼悄无声息的发起了进攻,扑倒了王非凡。王非凡惨叫一声,顺势往向下倾斜的雪坡滚落,手里的手电筒被他当作武器,胡乱挥舞,最终也被甩丢,不知去向。王非凡感觉有什么在撕咬自己棉裤裤腿,但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便拼命挣脱,手脚并用的向前逃窜。他大口喘着,冰冷的空气经由气管向体内涌动,似乎正在逐渐冻结他的肺叶。
王非凡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是冻狗子,也不是传奇。他只是个无助的孩子,即将丧命于狼群口中。
狼比自己想象的要小,饿的像狗,夹着尾巴,行动敏捷,很快就包围了王非凡。王非凡突然想起自己的弹弓,就手忙脚乱的掏,却被一只狼咬住了袖口,手被拽离了背包。王非凡感觉到狼牙已经咬穿了防刺手套,尖锐的疼痛将冰冷的寒气注入伤口。他用另一只手掏出弹弓,然后用弹弓的把猛击狼的额头,狼却一点松嘴的意思都没有,并变本加厉的开始甩头,王非凡感觉到自己手掌上的肉正在被撕裂,他再次厉声尖叫。
突然,一支正在燃烧的火把被掷到了王非凡身边的雪地上。正在撕咬自己手掌的狼一怔,在王非凡已经不断变暗的视线中,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挥舞着火把冲进狼群,并发出低沉嘶哑的吼叫声。他张开双臂,做示威状,然后附身捡起地上的火把,双持着朝还在往前扑的狼轮过去。有狼发出惨叫声。男人一脚踹在正紧紧咬着王非凡的狼肚子上,他的手这才解放出来。王非凡紧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冲破寒冷呼了出来,然后他彻底丢掉了所剩不多的意识。
在漆黑的帷幕彻底落下的最后一刻,王非凡看到那个男人依然在以艳丽的火驱散狼群。他的背影渐渐弥漫开,像是某种庞大的预兆,遮天蔽日,会将王非凡拖入更加混沌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