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醒来是第三天上午。
女人有了意识,本能伸手抚摸小腹。扁扁平平,孩子被剥离了。
“太太您醒了?”江特助惊喜万分,“我立马让人去买点流食,您垫一下胃。”
“江凯,韩新雨怎么样了?”
沈知意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而是询问韩新雨的情况。
“韩小姐平安无事,腿摔断了,有轻微的脑震荡。”
“韩新雨的儿子呢?”沈知意又问。
“小少爷的手术昨晚做完了,骨髓已经移植,手术很成功。”
沈知意面色苍白,她说:“江凯,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后的沈知意在四季别墅休养了一周。
没有见过路南风,也没有与他通过一次电话,互发过一则短信。
这天早上,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沈小姐,医院新到了一批先进的医疗设备,对沈老爷的治疗或许会有帮助。”
“但是价格有些昂贵,您看您是否要调整治疗方案,让沈老爷用这批先进的设备进行治疗呢?”
对父亲身体有帮助,沈知意当然想。
可是,她连每个月正常的治疗费用都拿不出来,又怎么再去额外交其他费用?
女人咬了咬牙,她还是不想放过任何能促进沈父康复的机会:“麻烦您让医生更换治疗方案,把最好的药和设备用在我爸爸身上。”
“好的沈小姐,那您下午最好来一趟医院,跟医生共同商榷治疗方案。”
“嗯,谢谢。”
挂断电话后,沈知意坐在沙发上出神许久。
她轻轻摸了摸平整的小腹。
如果她低头向路南风寻求帮助,他会看在这个没出世的孩子面子上,帮她缴纳这些费用吗?
也许不会。
他不相信她,他坚定地以为是她沈知意推韩新雨下楼,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歹毒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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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SUV行驶在海城街道上。
路过一家七星级酒店时,沈知意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靠边停。”
司机停了车,沈知意注视着程琦从酒店出来,在两个安保的护送下往街边的一辆宝马车走。
程琦身上那套西装是Dolce & Gabbana定制款,价格不菲。
就算路南风放他一马,按照程琦的收入水平也买不起这样昂贵的西装。
沈知意拨了一通电话。
视线中,程琦感觉到自己手机响动,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利落地掐断了电话。
沈知意再次拨通。
这次程琦接了。
“总监,路南风放你离开海城了吗?”
“放了放了,感谢路太太,我今天上午就离开。”
“你哪来这么多钱买奢侈品,住七星级酒店?”沈知意又说,“我如果听不到实话,今天上午你就离不开海城。”
酒店外,程琦握着手机慌乱张望四周。
“路、路太太……”
“你还有五秒钟的考虑时间,五、四、三、二……”
“路太太我说!我说!”程琦赶在最后一秒,男人重重叹气:“前段时间有人联系上我,让我配合韩小姐。”
“只要配合她,就给我一张百万元的支票,还会给我一份小资工作。”
“我被路先生接二连三打压,丢了工作也丢了脸面,房贷都还不起了。路太太恳求您谅解,我跟您这类贵太太不一样!”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需要钱,钱和工作前程对我来说是命啊!”
沈知意懂了,她语气很淡:“自作主张给我买了车票,坚持让我送你进站,就是为了韩新雨坠楼是吗?”
程琦支支吾吾半天,“路太太对不起,是我欺骗了您,您放过我吧!”
“你走吧。”沈知意挂了电话。
她没有任何与程琦置气的理由。
一开始给程琦带来磨难的是她,让他丢掉工作受尽屈辱的也是她。
程琦选择金钱与事业没有错。
唯一令沈知意感慨的便是韩新雨的举动,为了栽赃嫁祸她,收买程琦的同时不惜堵上自己的命坠下楼。
沈知意低下头,将这通电话的录音保存了。
-
沈知意到了京城医院住院部F区。
搭乘电梯上楼。
病房里沈母不在,只有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沈父。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滴滴”响着。
沈知意将床头柜上的百合花换新,从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坐在床边削皮。
“爸爸,当年我若是听您的话,不执意嫁给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被剖腹取子的下场。”
“妈妈依然很恨我,甚至跟我断绝了母女关系,还将具有法律效应的断绝书寄给了我。”
“我现在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妈妈身体健康,二是您能早点醒过来。”
病房门“咯吱”响了一声。
沈知意转头看,就看见端着茶水进来的沈母。
妇人见着她,目光冰冷刺骨,没有半点温度。
“把钱放在桌子上,人赶紧走。以后派人送钱,免得我撞见你晦气!”
沈知意将削好的苹果切块,随后从包里拿出一沓用信纸装好的纸币,工整摆在桌子上。
“妈,钱还是我来送,每个月我也想看望一下您和爸爸。”
“哟,在路家过得不如人意了就想看看我和沈振华了?”沈母上下打量她一眼,“我听说你孩子不满月就被引流了。”
“被引流的滋味舒服吗?你怎么没在手术室跟着你孩子一起死了?”
“你在路家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别人一家三口多幸福,你除了挂着一个路太太头衔,还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么?”
“哦,你的肚子还有作用。”沈母笑了起来,讥讽她:“怀孕机器。”
怀孕机器四个字,沈母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狠狠地往沈知意心口上扎。
女人指尖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她强撑着鼻尖产生的酸涩,拿起包走过去,将一个小盒子放进沈母手中。“妈,这是您最喜欢的珍珠,我看到一颗色泽漂亮的就买下来了。”
妇人抓起便扔出了门,“恶心!老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妈,您注意身体,我下次再来。”
“下次再做剖腹取子的买卖,你就直接死在手术室,丢人现眼的东西!”
沈知意:“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母“呵”了声,“你这种贱骨头谁说得准呢?”
“对不起妈妈。”
沈知意离开客厅,朝病房门走去。
她握住虚掩着的门把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
她扬起唇角,似乎还是往昔那位高傲张扬又美艳的海城富商沈家大小姐。
沈知意拉开门走了出去,刚走一步,视线里路南风的身影装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