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四季别墅院子里海棠花开了。
沈知意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望着外头被风吹荡起来的花。
法院给她定下的停职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昨天下午她又被检察院的人带去询问,接受了盘查。
傅延说,这件事发酵得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了。
从上周开始,路南风也频繁性出差,一去就是两三天。他很忙,每次回来脸上的倦色都很严重。
沈知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荫道上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沈知意视线里装入那辆熟悉的宾利车。
女人唇角上扬,立马就从阳台离开,往一楼跑去。
她跑到院子,刚好遇上下了车归家的路南风。沈知意扑进他怀里,男人很自然地接住她。
“这次出差只去了一天半,提前回来啦?”
“嗯,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路南风牵起她的手,带着人往屋里走。时不时低头看她,“我不在家你有按时吃药吗?”
“我很乖的好不好!”沈知意抬起下巴,傲娇可人的模样,“而且你让小保姆定时定量地看着我喝,我肯定都吃了呀。”
“终于要吃完了,还剩今天一顿。”
瞧着她雀跃的小脸,五官灵动有张力。路南风行车路途上的疲倦消了,看着她,他心里就舒坦。
“有这么听话?”
“当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路南风在玄关换了鞋。
“南风你先上楼换衣服休息一会儿,我让小保姆把早餐做好。”
“好。”
路南风上楼后,沈知意与小保姆简单交代了几句。
见进屋的江特助,女人走了过去。
“江凯,南风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一周内出差三次,基本上每天都在工作了。”
“这次去帝都,上次去榕城,上上次去的云城,都是沿海经济发达的地区。”
江特助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回避性的动作。
可见,他并不想或者说并不被允许回答沈知意的问题。
江特助三秒钟后说:“太太,先生每年都会有工作比较忙的几个月,是正常现象。”
“之前先生在海城管理公司的时候,每天都去集团上班,现在管理名下的产业,不需要打卡上班,但是也会抽时间参加一些局会,亲自打理一下产业的业务。”
“是吗?”沈知意半信半疑,“我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我自己上楼问他。”沈知意转身去了二楼。
浴室方向的灯光开着,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路南风在洗澡。
这栋别墅是她买的,屋内的装潢配饰都是她亲自操办。
沈知意拿了浴室的钥匙,走到门口,轻易地用钥匙打开了浴室的门。
她速度极快地溜了进去,一气呵成将门反锁。
路南风站在花洒底下,热水从他的头顶顺着脸颊流到下颚线,然后再滑落到腹肌,哗哗啦啦落在地板上。
见到她溜进来,路南风从容淡定,只是动作顿了一下,眸色暗了。
在路南风的注视下,沈知意光着脚往他那边走,走到花洒底下,水流打湿了她的长发。
身上的吊带睡裙也湿透了。
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做什么?”
“我觉得你有心事。”沈知意抬起手圈住他的胳膊。
“在家里待着没事做,成天想东想西。”
“我哪有天天待在家里?”沈知意辩驳道,“上上周我参加了如锦的婚礼,上周我跟如锦去逛了商场。”
“不是我想多了,是你告诉我的东西太少了,你总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
他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
遇上困难的时候,路南风挡在她身前,在她还不知道情况的条件下就把问题解决了。
他说,她不需要经历有荆棘的过程,只要享受最后开满鲜花的结果。
沈知意心里清楚,这是路南风保护和疼爱她的一种方式,他只想让她吃糖,半点苦都不许她尝。
可是他不知道,她爱他和他爱她的分量是一样的。
看见他疲惫,她也会心疼,她想和他分担困难与忧伤,跟他一起挡风挡雨。
沈知意盼攀着他的肩胛踮起脚,隔着水流在他下巴处亲了亲。
猫儿似的。
“我们在一起五六年了,你有事瞒着我我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不要让我失眠去猜,告诉我好不好?”
“你总是想把最平坦的路给我走,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再让我去瞧。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能力和你一起扛,没道理什么事情都要压着你。”
路南风弯腰吻上她的唇。
把她没说完的话都堵了回去。
沈知意试图推他,奈何力气没他大,根本推不动。
得了几秒钟的空隙,沈知意力争道:“路南风你今天不把实话告诉我,我就……”
浴室气温攀升。
水花四溅。
半小时后,沈知意被路南风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头发后放进内室床上。
“说!”沈知意抱着他不撒手,“你亲口答应的!”
他在浴室亲口说的,出了浴室就跟她说些事情。
路南风拗不过她。
她这倔强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名下有一部分企业资金出了点问题,底下的人拿捏不了主意,所以我亲自去解决。”
“关系比较近的朋友,近期也遇上了麻烦,能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去帮。”
沈知意趴在床上,脑袋枕着路南风的腿。
她想起上周与花如锦逛街,如锦提到叶家遇上了点麻烦,叶成惟扔下手里的几个大单子,回家里处理事情了。
路南风的企业出了问题。
路南风的朋友遇上了麻烦。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在背地里算计路南风,还连累了叶成惟他们。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路南风身陷囹圄的同时,还把叶成惟宋忘年等人拉下水?
叶家、宋家,都不是吃素的。
这个人,沈知意思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一个。
路老爷子。
路家可以说是数百年的盛世家族,根基势力太深太强,远不是京城里的豪门可以比的。
即便远在伦敦,隔着汪 洋大海,老爷子都能对路南风进行施压。
“南风,你父亲为难你了是吗?咱们离开伦敦那天,他对你说的话,就是在警告你,让你不要和他作对。”
路南风没有立马回答,沈知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爬起身,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让你留在伦敦接管家里企业,你不答应,非要跟我回京城,所以他开始打压你了。”
“以前欧夫人在的时候,你父亲顾念着她,没有对你下手。你为了我和欧夫人闹僵,所以你父亲他没了顾忌,就对你……”
“不关你的事。”路南风打断她的话,他摸摸她的脑袋,贪恋地吻了吻她,“我本来就没有接管路家企业的心思。”
“他习惯了管控别人,就算没有你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在他心里是他唯一的人生污点。”
路南风果然是行动上的巨人,语言的矮子。
骗她哄她,都说得这么没有说服力,一下子就能被她看穿。
路老爷子下手打压路南风,就是因为路南风选择了沈知意,拒绝了老爷子给他的家族使命。
说到底,他现在遭遇的灾难,是她沈知意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