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还是无法习惯他的冷漠和尖锐的讽刺。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女人心口疼了起来。她佯装得很好,没让自己露出痛苦的神色。
“请一位住家医生过来。”路南风朝江特助吩咐。
“我已经检查过了,医生说每月去医院复查就可以,不需要这样每天照顾……”
“我只相信医生说的。”路南风打断她的话,语调冷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路南风刻意给沈知意难堪,字里行间都在讥讽她是个骗子。江特助知道内情却不敢多说什么,默默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沈知意,就听从吩咐去请住家医生。
医生来得很快,半个小时不到。
她看了沈知意的CT片,又看了病历本,随后说:“先生,太太身体外伤都在痊愈,就是脊椎骨需要好好养着,三个月是少不了的。”
旁人都在听医生讲述病例,沈知意的重点却在“太太”两个字上。
江特助都不敢喊她太太,只能称呼沈小姐。
足以看出路南风对她的恨意多深。
沈知意不想再给路南风嘲讽她的机会,这次先一步开口说:“安医生,我和路先生不是夫妻关系,我不是他太太,您称呼错了。”
正在说话的医生尴尬了两秒钟。
她看了眼低着头的江特助,又看了眼神态冰冷的路南风,最后她只能看向比较和善的沈知意。
安医生道了声歉:“不好意思沈小姐,我看您和先生住在一起,我以为……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
“她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沈知意和路南风的声音同一时刻想起,男人嗓音压制了她的音量,就像是在无声宣告在他面前,他没有准许她说话,沈知意就没有开口的资格。
安医生顿了两秒钟,选择回复路南风:“精心照顾的话,七十到八十天左右能痊愈。”
小保姆这时候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之前先生用过的轮椅,现在可以给太太用,轮椅我放在仓库里,等会儿就把它拿出来。”
都说了沈知意和路南风不是夫妻,小保姆还一口一个先生太太。
沈知意本人都为她捏把汗。
可是,事情却没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路南风并未责怪小保姆,反而还点了下头,准许她去拿轮椅。
沈知意不禁想起,当年她二十岁与二十三岁的路南风结婚。
新婚夜进海城的四季别墅,小保姆就是为首在院门口迎接他们的人。从当年到现在,小保姆跟了他们多年。
路南风是个重情的人,曾经他可以放弃仇恨,甚至为了她放弃对沈振华的恨,就可以看出他的情意。
追根究底是两年前伦敦那件事。
她将他的情消耗殆尽,现在就只剩满满的仇恨与报复。
“我想上楼休息。”
“我现在就去拿轮椅。”小保姆离开客厅。
安医生这时候叮嘱,“沈小姐,您休息的时候尽量平躺,侧躺也可以,但是不要弓着身子,以免骨裂处出现二次裂痕。”
“我知道了。”沈知意点头。
小保姆几分钟后从仓库方向来,推着轮椅进了客厅。沈知意从沙发起身,稳妥地坐在轮椅上,随后被小保姆推着去了电梯口,搭乘直升梯去了二楼。
“太太,您和先生卖掉这栋房子离开京城的时候两人还那么好,怎么现在又闹成这样了?”
“不清楚。”沈知意闭着眼,并不想复述这件事。
四季别墅还是先前他们离开时的模样,主卧里都是双人份的东西。
沈知意醒来后租下这栋别墅,保留了路南风的一切。
就连内室大床路南风枕头旁摆着的那本书,她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偶尔还会去翻几页。
小保姆站在床边掖了掖被子,“太太您先休息,晚餐做好了我上来叫您。”
傍晚。
霞光映照在主卧内室的飘窗,将窗帘染上了橙黄。
路南风在床边坐了许久,凝着沈知意的睡颜出神。
她做梦了。
不知道梦到什么,眼角流出一行泪。
路南风伏下身子,伸手打算替她擦拭鬓角的泪痕,指腹触碰到她的肌肤,女人便有了察觉。
沈知意的睡眠太浅,感受到触碰,她从梦中苏醒。
睁开眼睛,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装入一个模糊的男人轮廓,仅仅是一个轮廓,她本能警觉坐起身往后逃。
脊椎骨有伤,她没坐起来,双手撑在身后往另一侧挪动。
“你…你做什么?”
路南风悬空的手指骨蜷缩,他把手收了回来。
他清楚地看着她睁开眼,迷糊朦胧的神情,然后在看到他那刻瞳孔放大,吓得立马爬起来往后跑。
“以前怎么没见你会害怕?”
沈知意此刻已经坐起了身,紧紧拢着被子往床的那一端后退,恐惧地提防着他。
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女人略白的唇颤抖了几下。
仿佛路南风是地狱里出来的阎王,时刻要拿了她的命似的。
“沈知意你越来越倒胃口!”路南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内室。
男人身影走远,他几秒钟前那副冰冷又厌恶她的表情,刻印进沈知意脑海里,深 入心底。
女人无意识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思绪沉入在他这份厌恶中久久无法自拔。
这天后,沈知意就没再见过路南风。
路南风下了吩咐,在她痊愈之前,不允许她离开四季别墅半步。
漫长的三个月,沈知意始终在家里养伤,安医生方方面面照顾得仔细。
期间路南风又请了两位营养师来,命令她按照营养师的膳食搭配认真吃饭,每一餐都要吃完吃够量,小保姆每日都会打电话给他报备。
问为什么,他说她身上没有几块肉,体验感特别差,不希望花了钱还让自己糟心。
“沈小姐,您脊椎骨差不多已经好了。”安医生拿着最新的CT片,仔细看着。
沈知意望了眼窗外,海棠都开始开花了。
从二月养伤到五月,也该痊愈了。
“太太,喝杯茶。”小保姆端着杯热茶进客厅。
“你给他打个电话,安医生说我已经痊愈了,我想出趟门。”沈知意说。
“好的太太,我现在就去给先生打电话。”小保姆看了眼沈知意手边的刺绣,“太太,您是要去装裱这副刺绣吗?”
“让我猜猜,这是送给先生的吗?先生还有两天就过生日了,二十九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