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裕华路的时候,沈知意心底嘲讽了自己一番。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理会韩新雨路南风的事,可偏偏她还是理了。
真会给自己找事情做。
沈知意沿着院中的小路进了屋子,在客厅里看到正在煮茶的韩新雨。
韩新雨见她来,眼睛都是亮的,“沈小姐您坐。”
女人格外的热情,令沈知意略有不适。
她在沙发上坐下,“有什么想说的?”
韩新雨给她端了一杯茶,随后坐在与沈知意相对的沙发上。
女人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态度虔诚。
“沈小姐,半个月前的事情我要跟你道一声歉。若不是我太蠢了,上了路谨宴的当……”
“我和阿九也不会被他抓,被他当成 人质威胁南风,导致你受了伤。”
“无论你是否接受我的道歉,我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事我就走了。”沈知意作势起身。
韩新雨立马喊住她:“沈小姐,南风有意将小九养在你膝下,我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我只想请求沈小姐,日后对小九好一点。我离开海城就不再回来,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南风跟医生的谈话被我偷听到了,他打算让医生给我催眠,让我忘掉我曾经生育过。”
“让我忘记小九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里,沈知意面容上才有了神色转变。
她烟眉轻拧,“你也同意了?”
自己亲生的儿子给了别人,还要忘记自己的儿子,作为母亲,韩新雨能同意?
“我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呀。”
韩新雨羸弱地咳了几声,“我身体有病,照顾不好小九。另外……”
她不知从哪拿出一只很小的录音笔。
机器虽小,录下来的声音却字字清晰。
触动沈知意神经,她听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路南风那两句:
“路氏集团最近不安稳,一部分沈家老员工被煽动起来。为了稳住公司,我需要对沈知意做做样子。”
“将孩子给她,可以让公司内部的沈家人定心,你懂这个道理吗新雨?”
在路氏集团她猜到了这一层,但远没有自己亲耳听到路南风说出来这么震撼。
准确来说是酸楚。
她对路承赫曾付出过三个月母亲的真心。
也曾感动过路南风将儿子给她抚养。
真心在谎言面前,不值得一提!
沈知意的真心在路南风面前,连路边的尘埃都比不上。
“你是在跟我显摆?”
“不是的沈小姐。”韩新雨立马关掉录音笔,“你很聪明,未来某一天你肯定会知道事实。”
“时间耽搁越久,到时候你越会生气,可能会把怒气牵连到小九身上。”
韩新雨无辜得很,眼泪掉了出来,“沈小姐,请你谅解一个母亲担忧孩子的初心。”
沈知意能理解她的用意。
可是看着她这副柔弱样子,她心里就是不爽。
尤其在被路南风算计之后,更加不爽。
“我要是不谅解呢?”
“沈小姐……”
“等你去了京城,催眠后忘记了自己的儿子,我就天天虐待他。”
“沈小姐!”韩新雨站起身。
沈知意起了身,没留给韩新雨半个眼风。
“沈小姐我求你对小九好一点。”韩新雨追上去,在客厅外拉住了沈知意。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对小九好一点。他的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被虐待。”
韩新雨一直落泪,显得沈知意冷血无情。
沈知意朝她扬唇,“你死了我就对他好一点,不敢死就算了。”
沈知意抽出自己的胳膊,离开别墅,走进了院子。
“沈小姐!”
“沈小姐我答应你!我会如你所愿的,只要你好好疼爱小九。”
沈知意离开了裕华路,始终没停过脚步,没回过头。
-
海城医院。
半小时的洗胃手术,韩新雨被推进病房,人都是憔悴的。
路南风质问裕华路别墅的管家:“新雨为什么会吞安眠药?”
管家支支吾吾好半天。
最后还是开了口:“先生,下午沈小姐来过,与韩小姐发生了冲突。”
“我当时没有在客厅,不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是沈小姐走的时候,我听见她在走廊上说的话。”
“沈小姐对韩小姐说,只有韩小姐死了,她才会对小少爷好一点。”
“南风你别听她胡说。”病床上,虚弱的韩新雨醒了。
路南风走上前,“知意去找你了?”
韩新雨戴着氧气罩,点点头:“不怪沈小姐,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让她受了委屈。”
“如果那天我再聪明一点,没被路谨宴的人诓骗,我和小九就不会被抓,也不会连累沈小姐。”
“不关你的事。”路南风安抚她的情绪。
若说对错,这件事也是路南风做的决定。
往深了追究,路谨宴这个仇敌,也是沈知意曾经自己惹上的麻烦。
退一万步,都无法将罪责归咎在韩新雨和阿九身上。
“南风。”韩新雨哭了起来,“沈小姐对我说,以后她会虐待小九,我好怕她欺负小九。”
“她说只要我死了,她就会好好对待小九。我想着我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不如就……”
“不准胡思乱想。”路南风直接否决她的想法。
“知意说的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在京城治疗,阿九我会照顾好。”
韩新雨重重点头,“南风,你一定要照顾好小九。”
“沈小姐不是他的生母,现在又这么恨我们,一定不能让沈小姐欺负他。”
路南风“嗯”了一声。
-
四季别墅。
林荫道上传来汽车响声时,沈知意还在浴室泡澡。
她看了眼手机的时钟:22:46
傍晚她就听闻韩新雨吞药自杀,被救护车拉到医院进行抢救的事。
她已经做好被路南风审判的准备。
沈知意将一切的动作速度放到最慢,穿着睡袍从浴室出去,穿过走廊时她望了眼墙上的钟表。
23:57分。
她故意让路南风等了一个多小时。
沈知意走进主卧客厅,最先装进她视线中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路南风。
戴着眼镜斯文冷漠,黑衣黑裤又是黑色的真皮沙发,他整个人就像是跟黑夜融为一体。
仿佛古老阴森城堡里,挂在墙上的一副年久失修的古画。
冰冷、阴鸷。
沈知意假装看不见他,换了个方向往梳妆台走去。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裕华路。”
“我去了又怎么样?”沈知意在镜子前坐下。
她总是不记疼,明知道惹他生气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却还是守着最后一份骄傲。
可怜的小作精。
“她身体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