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对路谨宴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她接通路南风的电话,声音细软:“南风。”
“打电话回家,阿九说你出门了,去哪了?”路南风问。
“我去医院看我爸妈了。”
“一整天都在医院吗?”
“没有,我下午离开的。”沈知意答。
“怎么还没回家?”路南风听出了她嗓音不对,“知意你的声音……你现在在哪?”
沈知意连忙叫住他,“南风,我妈妈的态度对我一向都是一个样子。”
“下午她气急了就打了我一巴掌,我的脸肿了,所以说话有点不自然。”
“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是担心阿九看到我脸上的伤,会吓着他。”
“我明天回来。”他说。
电话那一头时不时有雨滴的声音。
京城下雨了,路南风应该站在阳台上与她通电话。
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就是麻烦,打电话都只能隔着门窗偷偷打。
沈知意:“我问过江凯了,他说韩小姐的情况不佳,病情有加深的迹象。”
“韩小姐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又是给你生孩子,又是因你得了病,挺可怜的。”
“你多照顾她吧,对了我跟你提起的艾叶你买了吗?”
对方沉默了。
沈知意将手机从耳畔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还在通话界面。
她又放回耳边,“南风你在忙吗?”
“你照顾阿九,新雨病情稳定后我再回来。”
“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
当他用“月”来做时间单位的时候,沈知意唇角有一瞬间僵了一下。
她“嗯嗯”了两声,“不用担心阿九,他很乖。”
电话那头传来阳台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雨点声没了,路南风应该是进了屋。
然后沈知意就听到一道娇柔的声音——
“南风你去哪了,我醒来看不见你,我好怕。”
“不要离开我南风,不要离开我……”
韩新雨的声音字字清晰,就像是把手机放在她嘴边说的一样。
每个字都落进了沈知意耳朵里。
过了好一阵,路南风才重新说话:“你开了静音?”
“没有呀。”
“你没有说话。”
沈知意顿了半拍,他是说在韩新雨声音传过来那半分钟里,她没说话?
“我之前不懂事私自接过韩小姐打给你的电话,她的病因此更严重了。”
“我想她是排斥我的声音,所以我刚刚一直没出声,怕影响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沈知意没再等路南风的回复,她说:“南风,那你好好照顾韩小姐,医生还在给我上药,我先……”
“嘟”地一声,电话挂了。
“路南风挂你电话啊?”一旁的路谨宴拍桌,“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沈知意收起手机,“再怎么没绅士风度也比你强。”
“比我强?”路谨宴笑了,“他现在陪着韩新雨在京城看雨呢,人都不在你身边了。”
“你软着声音跟他说话,又善解人意地顾及韩新雨的病,你看他理你么?”
“要不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要你照顾他的儿子,他会给你打电话?”
沈知意闭上眼,继续让护士上药。
“关你什么事?”
“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沈知意?”路谨宴仔细打量着她。
他有时候真 觉得沈知意是个没有心的石头。
“爷陪着你在门诊上药,答应你的一切需求,你对我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路南风养情人,甚至让你养儿子,你都舔着脸去跪他,你有毛病吧?”
“药上好了沈小姐。”护士收起药膏。
沈知意道了声“谢谢”,她拿起包站起身往外走。
“我是有毛病,是对路南风的相思病,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可以包容他养小三小四。”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路谨宴,“你管我?”
“无可救药!”路谨宴气急败坏地走了。
沈知意对着他的背影叮嘱道:“记得挑个时间带我见吴浩。”
路谨宴没有回话,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街头小巷里。
四下没有了人,沈知意脸上的笑容完全褪去。
她沿着街道往前走着,“寄人篱下就要看人脸色说话,谁让自己低人一等呢。”
女人冷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自己。
-
与此同时,京城协和医院病房内。
韩新雨紧紧抱着路南风不松手,贴着男人的胸膛,时不时抽噎几下。
“新雨,时间不早了,睡觉吧。”他推开她。
“南风。”韩新雨抬头,“我有点渴,想喝杯水。”
“好。”
路南风从床边离开,去了外头的客厅。
注视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韩新雨的唇角扬了起来,整张脸都是得意的笑。
他与沈知意通电话的时候,不许她插嘴,连半点声音都不许她发出来。
今晚破天荒,路南风拿着与沈知意还在通话的手机进来。
她故意说了几句娇嗔的话,让电话那一头的沈知意听到。路南风不但没生气,事后也没数落她。
这是不是表示,沈知意在路南风心里的位置没那么高了?
“水。”
韩新雨回过神,接了路南风递来的水。
她仰头喝了几口,“南风,你会在京城多留几天吗?”
“明天走。”
“可是沈小姐不是说……”
“新雨。”路南风打断她的话,“该睡觉了。”
韩新雨到嘴边的话,没有机会说出来,就被自己吞了下去。
她拉着被子躺下,心里又复杂扭曲起来。
-
翌日,上午八点。
刚吃完早餐,沈知意接到路谨宴的电话。
“意意,今天晚上在九盘山有一场面具赛车赌局,吴浩会参加。”
面具元素很好,可以遮挡住她左半边脸上的伤。
“今晚几点钟?”
“晚上七点半,我去四季别墅接你。”
“你在IFS商场门口等我,四季别墅有监控。”
路谨宴笑道,“你怕我出现在监控里,路南风生气啊?”
“是呢,他一生气就不理我,我这么喜欢他,他不理我我就很伤心。”
路谨宴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自知把他气着了,沈知意心情好,“我先挂了,晚上见。”
“爸爸!”
“爸爸回来啦。”
沈知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她本能转过身。
隔着一扇阳台玻璃窗,她看见了刚走进客厅,已经将路承赫抱起来的路南风。
女人连忙收起手机,进了屋子:“南风你怎么回来了?”
路南风抱着儿子在沙发上坐下。
他先与阿九说了几句话,才抬眸去看沈知意,“我不可以回来吗?”
“不是……我以为你会等韩小姐病好了再回来。”
“知意,你看见我好像不是很高兴。”
脸上笑着,却没让路南风感受到笑意,他心里半分愉悦都没有。
沈知意朝他走过去,“可能是我脸上的伤,脸颊都僵硬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
仅仅是坐下,沈知意就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很微小的另一股女人的清香。
只有过多的接触,才能在短时间内染上别人的气味。
他也就去京城一个日夜,韩新雨每时每刻都赖在他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