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弘深,如果你想陪他,我可以恩赐让你葬在他旁边,你们俩正好在地底下策划一下,怎么帮我选择下一任的继承人。”
“是想现在下去跟他商量,还是想过些日子再下去?”路南风拧灭了烟头,问道。
欧秀雅及时挽住路弘深的手臂,替路弘深解释道:“南风……”
这个称呼刚说出口,欧秀雅就警觉地改了,“家主,弘深他不是这个意思,关于大哥的身后事,您决定就好,不必参考弘深的意见。”
路南风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才稍微松弛下来。
身居高位的人与生俱来有压迫性的气场,光是坐在那就足够让人敬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你以后别跟南风对着干,他现在对你对大哥都有怨言,他又位高权重,若是针对你你也不好过。”欧秀雅劝说路弘深。
她此前那般针对沈家全族的人,又对沈知意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还挑拨沈知意路承赫这对亲母子的关系。
如今路弘深活着,一切还都是他和路老爷子的计划。想一想,欧秀雅就觉得那几年自己做得很过分。
尤其现在沈知意还去世了……
想做些什么来弥补,都没办法补偿。
对于欧秀雅的话,路谨宴冷哼道:“你们的计划连累了无辜的人,知意那么年轻就去世了,路南风没让你直接下去跟老爷子作伴,都算是他仁慈。”
说到沈知意去世,路谨宴心里格外堵。一个好端端的人,平白无故就这样没了,还是他最珍爱的朋友。
路谨宴扔了手里的茶杯,起身就往客厅外走。林棉连忙追上去,“谨宴你别生气,他们二房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走在前方的路谨宴先一步转过身跟林棉保持距离,他抬起手指着她,提醒她不要越界。
“你也是个骗子,跟他们半斤八两。路司礼的卧底,在我身边蛰伏了这么久。我想去搭救知意的时候你就装病,我只好留下陪你养病。”
“知意怎么说也跟你相熟,你也是下得去狠心。林棉,现在话都说开了,你不要再跟着我,回路司礼那边去,我不需要你再献殷勤!”
林棉张了张嘴喊了一声“谨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再跟上去。
她是路司礼的人,被安排在沈知意身边监视沈知意的一言一行。之后又被派去照顾路谨宴,俘获了路谨宴的心。
路谨宴在沈知意身边的话,老爷子就不好对沈知意下手,这厮会寸步不离护着沈知意。
所以只能找人引开路谨宴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分心去理会沈知意的私事,作为下属的林棉就是这个人。
可能是享受过路谨宴的好,阴谋被拆穿后路谨宴冷着她,林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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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伦敦温家。
如往常一样,医生按时进入房间做诊断治疗,之后又陆续出了房间。
床上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安静地平躺在床褥里。她睡着的样子很乖,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烟眉如画,小脸还是跟以前一样精致。
温林奇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细致地将手也擦了一遍。
躺了一个多月,生命体征早就恢复,身体的各项指标也都渐渐回归正常,但就是没醒过来。
温林奇请了最好的医生,包括心理医师和脑科方面的专家,他们说沈知意是身体复苏了,但是意识还在沉睡。
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就看她的意识什么时候想醒。
“姐姐,我让人把后院花房的花都换成小雏菊,马上就开花了,你早点醒过来我陪你去看小雏菊。”
温林奇看着沈知意平静乖巧的脸庞,不禁回想起一个月前在康庄大道的海岸边,那辆悬挂在海岸上的保时捷。
她就坐在驾驶座上,满身是血。当时她解开了安全带,给了他一个很细微的眼神。
也就是那一个眼神,温林奇带着自己的人进入海域去找人。在救援队发现人之前,他已经把仰面躺在海水上,还有着呼吸的沈知意给救了。
沈知意是海城人,从小生活在海边,水性极好。只要有一口气在,她掉入海里就不会被淹死。
被救的沈知意拉着他的衣服只说了一句话:“不见路南风。”
她不想见到路南风,不愿意见到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于是,温林奇连夜带着沈知意和医生,搭乘温家的私人飞机来了伦敦。
温林奇将热毛巾放到一边,又将沈知意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被褥。
“少主,新采摘的雏菊 花。”佣人进了屋,说话的声音极小。
在这栋庄园里,谁要是吵了沈知意睡觉,或是谁的举动让一旁的身体检测仪有了起伏,温林奇就捏死他。
所以,每个人都谨慎小心,也将沈知意照顾得特别好。
即使没有醒来,躺了一个多月,女人的面色照样红润,皮肤吹弹可破。
“嗯。”温林奇接了花,将床头花瓶里的雏菊拿了出来,换上新的。
梦里一片空白。
沈知意在虚无空白的环境里坐了很久,久到她不知岁月和时间,久到她觉得自己是一尊雕塑。
直到这一刻,熟悉的嗓音进入空白的界面,一点点钻进她的耳廓,进入听觉神经。
“路南风,韩新雨阿九和沈知意,你选择谁?”
“路南风,路承赫的沈知意,你选择谁?”
两个不那么相同的问题,回答的人却是相同的答案:不选沈知意。
“我叫沈知意,今年十九岁,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也觉得我不错,咱们做男女朋友吧?”
沈知意抬着头,看着眼前放映出来的彩色画面,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自己的过往。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她不会多管闲事去路谨宴设置的圈套里救人,那样她就不会被路南风强占,之后还怀上孩子,生下了路承赫。
她不会在被孟西洲催眠失忆后,参加那场商业性质的宴会,那样她就不会遇上路南风,更加不会对他一见倾心。
她也不会画出那份“Only”的画稿,拿着稿子去向他告白。更不会和他结婚,不会和他纠缠这么多年。
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咬着牙坚持下来,无论是婚姻还是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她固执地坚持。
早一点放弃,也许结局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落入耳边的发梢,沈知意缓缓睁开眼。
刚把雏菊插好瓶的温林奇见她睁了眼,男人喜出望外,“姐姐你醒了!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着。”
才醒过来,沈知意的视线没那么清晰,耳边温林奇的声音也有点模糊。
她望着白色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慢看清周围的事物,也将温林奇担心又高兴的脸装进视线里。
沈知意冲他轻轻扬了唇角,“我没事的。”
在康庄大道那日幸亏有他,否则沈知意也许真的会选择死在海里,沉入海底,如此就能不再和路南风见面。
她觉得,温林奇的出现是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重新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生命只有一次,她已经为路南风牺牲过,断然不能再为了他牺牲第二次,她要好好地活着,认真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