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半梦半醒间,窗外夜色正浓。
她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之中,她察觉到皮肤上有凉意。那人动作温柔,药膏涂抹在身上令她很舒服。
涂抹至后背的伤口时,沈知意睡梦中颤抖了身子。
她本能将自己蜷缩起来。
路谨宴信了她患有艾滋,没敢上她。
可他恨毒了她,背上这道被皮带打出来渗血了的伤,是他的杰作。
“疼、好疼……”
富甲一方的海城沈家,沈知意曾是沈父沈母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稍微用力点,就能在她皙白娇嫩的皮肤上按出印子,更别说是用皮带抽出来的伤痕。
路南风停下上药的动作,他弓着身子,轻轻朝着她背上的伤口吹气。
直到沈知意皱起的烟眉舒缓,呼吸均匀,再一次入眠后,路南风才给她盖好被子,关闭睡眠灯。
轻声离开主卧。
小保姆见路南风下楼,“先生,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
“嗯。”路南风在穿外套,“知意白天睡了许久,大概凌晨会醒。你今天晚上辛苦一些,彻夜照顾她。”
“熬一点燕麦粥,等她醒了端给她喝。”
“好的先生。”
宾利慕尚从四季别墅驶出,车影消失在暮色的林荫道上。
车内,路南风接到好友叶成惟的电话。
叶成惟:“路谨宴将沈小姐带去的地上是一个俱乐部,里面的人我挨个搜查了一遍。”
“基本上都是海城本地一些小资阶级,小企业老板。”
“不过目前路氏集团发展不稳,要不过一段时间你再收拾这群人?”
“不碍事。”路南风说。
电话那头叶成惟打趣道:“这不像你,你通常都是稳中求胜,从来不走一点风险。”
“另外路谨宴,再等等吧,路老爷子护着他,路家上下礼让他三分,你也不能跟老爷子对着干。”
“路老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等你们二房掌权路家后,没了老爷子庇荫,再收拾他。”
“我还听说一件事。”叶成惟说,“你几个月前开枪打了路谨宴?老爷子没找你麻烦吗?”
“找了。”
叶成惟好半天没说话。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不明:“南风,你不会是爱上沈知意了吧?”
“挂了。”路南风干脆利落,将手机从耳旁摘下。
-
与此同时,裕华路589号。
阿九从回来开始就沉默寡言,无论韩新雨怎么与他说话,孩子都不肯应一声。
今天晚上更是连晚餐都不吃了。
此刻原本该睡觉的时间,阿九却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双手握着一个乐高积木。
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韩新雨没再去哄他,接了一通电话,往阳台去了。
她还防备性地拉上了落地窗。
“想不到你还有点用处。”路谨宴先开口。
隔着门窗,韩新雨看了一眼对自己很冷漠的阿九。
她说:“我和阿九在南风心里的位置,是别人比不上的,沈知意也比不上。”
“你既然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要了沈知意的命?还把她送回来。”
“我哪敢呀。”路谨宴冷哼,“即便做了个交易,让路南风心甘情愿把沈知意交给我,可我双脚站在海城。”
“我把沈知意弄死了,路南风明天能把我弄死,何必呢。”
四年的牢狱,都没能让路谨宴直接了结沈知意的命。
韩新雨太不甘心了。
“以后你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路谨宴。”韩新雨喊住他,“这一通电话后,我们就权当做不认识,清楚了吗?”
“明白。”
有车灯光从街道旁照射过来,是路南风的车。
韩新雨即刻挂断了路谨宴的电话,顺势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以及互相发送的短信都删除拉黑。
她进入客厅,立马坐在阿九身后。
“小九,妈妈陪你玩好不好呀?”
路承赫没理她,甚至将她的手轻轻从他小胳膊上拿开,往里侧挪了挪,离她远远的。
“小九我是妈妈呀,你怎么不理妈妈了?”
听着进门的声音,皮鞋走在地板上的“嗒嗒”声,越来越近。
韩新雨努力挤出泪水,抽噎啜泣。
“只是三个多月不见,小九你就不认识妈妈了吗?不打算要妈妈了是不是?”
“对不起,妈妈是受伤了没有在你身边,你不能不要妈妈呀。”
“妈妈当年生你的时候拼了性命,你怎么能不要妈妈……”
路南风进到客厅,就看见韩新雨梨花带雨的模样。
此刻映入他眼睛里母子相处的亲子画面,与四季别墅中另一副画面重合。
眼前的画面是冷色调,沈知意与阿九处在一起是暖色调。
一副冰冷疏离,一副温馨温暖。
差别很大。
路南风走上前,将路承赫抱了起来,给了一旁的育儿师:“带阿九上楼睡觉。”
见到爸爸,孩子眉眼耷拉,“要妈妈……”
“妈妈这两天生病了,等妈妈身体好一些了,再陪着你睡觉好吗?”
路承赫捏了捏手中的乐高玩具。
妈妈还没陪他把奥特曼搭完。
“……看妈妈。”
他蹭了一下路南风,“不…在这里。”
路承赫并不想待在裕华路,他想回四季别墅跟沈知意待在一块儿。
路南风有所顾虑。
现在的沈知意,应该不想看到路承赫。孩子若是去了四季别墅,遭到沈知意的冷眼。
对他的自闭症病情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阿九要听话。”路南风与他耐心说道。
一旁的育儿师抿了抿唇,“先生,小少爷不喜欢这里,太太这些天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带小少爷去育儿所吧。”
“小少爷一天前过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吃饭。”
“好。”路南风将孩子给了育儿师。
“南风!”韩新雨忽然拽住路南风的手臂,“小九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喊沈小姐妈妈,他都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了,这就是你要的是吗南风?”
“我该怎么办?”
“小九不认我了,怎么办……”
女人逐渐恍惚,眼神溃散。
韩新雨又松开路南风,她蹲下身,将自己缩在一块。
双手抓挠头发,“小九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新雨。”
“新雨!”
路南风喊了她两声,才抓取到韩新雨的注意力。
她像是真的疯了。
对韩新雨,路南风始终都有愧疚。
男人将她扶起来,搂进了怀里,“阿九没有不要你,等你身体好了,阿九长大了,他自己会懂得孝顺你。”
“南风你为什么要把小九送给沈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
韩新雨猛地推开路南风,摔倒在茶几边,随手抓起上边的水果刀。
“新雨!把刀放下。”
韩新雨一面摇头一面哭,“你和沈小姐抢走了我的儿子,我知道沈小姐讨厌我……”
“南风,既然你们都讨厌我,我去死……我死了你们就不会烦心了……”
“新雨!”路南风喊住她。
为了安抚韩新雨,缓兵之计路南风只能说:“阿九没有离开你。”
“路氏集团最近不安稳,一部分沈家老员工被煽动起来。为了稳住公司,我需要对沈知意做做样子。”
“将孩子给她,可以让公司内部的沈家人定心,你懂这个道理吗新雨?”
“真的吗南风?小九还是我的儿子对吗?”
“是的。”
见她松懈,路南风抢走了韩新雨手里的刀。
女人坐在地上,体力不支便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韩新雨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隔着衣服按了某个按钮。
录音笔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