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司礼先一步横在路南风和路谨宴中间。
男人手快地拉住了路南风的胳膊,“别跟他计较。”
“是啊,别跟我计较,留着点力气去应付父亲。毕竟,我能自由平安地进出伦敦。”
“某些人,也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路谨宴一面讥讽一面笑。
事实证明,路老爷子这次对路南风没了半点父子情分。
如果说以前只当他是害死爱妻的罪魁祸首,那么现在更将他视为家族败类的蠢材!
“把他丢进Funäsfjällen,从今往后伦敦路家没有这个人。”
“海城路氏集团破产”、“董事长被拘留审判”消息传来的时候,路老爷子正在会晤北欧的政客。
当时全厅的人都听说了这个消息,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复发尸厥了过去。
醒后就阴着脸说要弄死路南风这个丢脸的东西。
路司礼想过父亲动怒,他没预料到路老爷子会这么狠心。
“父亲,南风这次行事不稳妥,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路司礼伏低身子弯腰请求。
老人年纪大了,挥了几下鞭子手就开始抖。
见路司礼求情,路老爷子扬鞭就朝几步外的路司礼打去。
沾有血渍的鞭子就要落在路司礼身上,却被人先一步抓住了鞭绳。
路南风赤手握住粗鞭,眼神冷漠:“我自己进去。”
“南风!”路司礼抬起头,恨铁不成钢地冲他使眼色。
Funäsfjällen又被称为Death Mountain,俗称“死亡山谷。”
是路家历代用来惩戒叛贼等罪恶滔天的犯人。
据说山脉中尸骨遍地。
特殊的地形导致许多山谷形成了天然的氯化氢毒气,山脉北部是足以将人冻成粉末的极寒地区,南部则是会让人迅速脱水成干尸的盆地沙漠。
总之,没有人能够活着从Funäsfjällen走出来。
“父亲,南风怎么说也是母亲的儿子。看在母亲的面上,宽恕南风这一次吧?”路司礼再次恳求。
站在一侧的路谨宴眉头也蹙了起来。
他有想过路南风这趟回来会被“扒皮抽骨”,被严厉惩罚受一次重伤,修养三五个月然后痊愈。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路老爷子会残忍地将他扔去Funäsfjällen。
老爷子任路家家主四十年期间,还没有路家人受过这样残酷的刑罚,如今第一遭却用在自己亲生儿子身上。
为人父真的能这么狠心吗?
路谨宴动了动嘴,踟躇了好几下:“父亲,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如……”
“看起来你也不怕死。”路老爷子开了口。
父子两离得近,又互相对视。
路南风身上的两道鞭痕还渗着血,他也不知道疼,“我不会死,因为要给您送终。”
相比路司礼的担忧,路谨宴的动容,路南风神色冷峻,似乎没把这当一回事。
好像即将要赴刑场的人不是他。
老爷子矍铄的目光裂开了缝,“管家!让人把他押出去!”
“我说了。”路南风松开手中握着的鞭子,“我自己走。”
他用了点力,老爷子险些被他甩在沙发上。
放眼路家全族上下几千人,能这样跟家主对着干,也只有性格偏执的路南风了。
打小就是个不知道疼,筋骨被打断也不吭声的家伙。
“南风!”路司礼拉住他,“Funäsfjällen不能去,跟父亲下跪道歉,求他饶你这一次。”
很多时候,路南风只要服软求饶,就可以被放一马,根本不用受皮肉之苦。
可惜,他这孤僻的倔脾气,就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他都不愿意说一个“求”字。
“他不配。”路南风径直离开了客厅。
路老爷子跌倒在沙发上,路谨宴立马跑上前将人扶住。
“管家,叫医生!”
“父亲,父亲您没事吧?父亲!”
路老爷子一只手捂着心脏,下一口气喘不上来,上一口气舒不出去。
用了力气,老爷子才勉强开口:“不中用没本事,忤逆猖狂的畜生!”
老人每一次动怒,几乎都因为路南风。每次都骂他是畜生,要他早点死下地狱去给妻子赔罪。
二十多年,路谨宴作为旁观者,有时候都觉得心酸。
被父亲这样憎恨仇视的感觉,非亲身经历者不能体会。
-
庄园院中。
路司礼追上路南风,“南风,你从小就没向父亲服过软。就这一次,求他一次。”
“没有人可以活着从Funäsfjällen出来,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路南风始终冷着眉眼。
犹如阴暗幽冷古堡中,挂在黑暗墙壁上一副年久失修的古画。
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孤冷着不搭理外界任何声音。
路司礼没办法了,“南风!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沈小姐和阿九想一想吧?”
“如果有人背着你,欺负你的女孩,你能安生吗?”
这一刻,路司礼才从路南风脸上找到一些裂痕。
路南风:“母亲去世那天,父亲就有把我丢进Funäsfjällen的念头。”
“这一天,早来晚来都会来。他心有怨怼,一心想让我赔偿母亲的性命。”
院外的林荫道,已经陆续驶来了几辆黑色越野车。
下车的都是路家私人军队,除了作战就是押送难以看管的犯人。
“不会的!父亲总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留下你的性命。”
“二十多年了,即便父亲恨你,也没有一次是真正地要过你的命。”
说到底,路南风这次态度坚决,也有赌气的成分。
他打小就会偷偷地在墙角望着路老爷子教路谨宴读书识字、击剑骑马。
孩童时期,他眼中的渴望非常明显。后来渐渐长大了,他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路司礼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搬出沈知意,“不管沈小姐了吗?”
“十天后,在罗泊河下游接我。”路南风对路司礼说。
知道他要说什么,路南风先开了口:“我连Funäsfjällen都走不出来,怎么保护她?”
路老爷子掌管路氏全族四十多年,即便现在身体不行了,但势力范围犹如大树的根,稳固地盘踞在北欧境内。
可以说,万人之上无人之下。
老爷子憎恨路南风,又怎么会优待路南风的妻子?另外,沈知意的身份路老爷子也看不上。
“要小心。”路司礼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
望着几辆越野车远走,路司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接到了江特助的电话。
“大少爷我是江凯,我无法联系上先生,请问您知道先生在哪吗?”
“他去地狱了。”
“大少爷这个玩笑不好笑。”
路司礼紧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他问:“凭南风的实力,管理一个路氏集团不是难事。”
“公司破产,他被拘留审判,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有这些破事,老爷子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抛开老爷子憎恨路南风这件事,路南风让路家丢了脸,老爷子一样会教训他。
对方沉默良久,路司礼不耐烦了,“江凯,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你也该清楚如今南风的处境。”
“大少爷,是太太。”
“先生甘愿把公司输给了太太。”江特助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