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四季别墅。
连续十天,沈知意都没有睡好觉。
每天夜里睡着了,她都会产生一些光怪陆离的恐怖梦境。
梦里的画面令人窒息。
“南风!”
女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皙白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顺着她的鬓角滑到脸颊。
沈知意还没回过神。
她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远处的墙壁。
“太太您又做噩梦了?”小保姆连忙进了主卧内室。
这些天太太不停地做噩梦,梦醒后出冷汗还干呕,小保姆晚上便睡在了主卧客厅。
方便照顾太太。
“太太您喝杯温水压一压,顺顺气。”小保姆将水杯放进沈知意手里。
女人缓缓地低下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她这时候才回过神,“几点钟了?”
“凌晨三点了。”
沈知意抿了口水,将水杯给了小保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太太,您又梦见先生了吗?”小保姆在床畔坐下,拿着湿纸巾轻轻擦拭沈知意脸颊上的细汗。
沈知意沉默许久。
她垂下眼帘,看向自己脖颈下的吊坠,坠子是那枚被烧过的男士铂金戒指。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地狱?”
“……”小保姆怔了一下,“太太您只是做梦了,也许您是久久无法忘记先生离世的事实。”
“花小姐也说了,您当时跟叶少爷亲眼目睹了游轮爆炸,相当于亲眼看见先生去世的火海现场。”
“所以心绪不宁,心里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沈知意摇了摇头。
她抬起手,在自己心口处捂紧。
若是按照花如锦的诊断,以及小保姆的说辞,她做的梦也应该是美梦。
梦到与路南风相遇的美好场景才对,梦到他死而复生的画面才对。
“太太您别多想。”小保姆安慰她,“或者您跟我说一说您的梦境,也许对外说出来就会好了。”
沈知意蜷起双腿,她靠在床头。
“我梦见冰川,我看见一群雪狼在追他,好几次他都差点丢了性命。”
“我想帮他,可是不管怎么用力都挣不脱拦在前边的透明玻璃。”
“我还看见深湖泊里的蟒蛇,特别凶猛吓人。他与蟒蛇纠缠,生死未定。”
“好多零碎的画面,我记不起来。”沈知意低下头,脑袋靠着自己的膝盖,“我只记得他有危险。”
“特别危险,一不小心就能丧命。我只能站在旁边看,帮不了他。”
听着沈知意的叙述,小保姆确定她是白天想得太多,晚上才做了这些梦。
先生因事故去世,太太短时间内走不出来也很正常。
“太太,先生也希望您今后能过得开心。您还有小少爷,阿九少爷最乖了。”
“等小少爷长大了,会好好孝顺您,像先生一样爱护您的。”
“你去睡吧,把灯关了。”沈知意说。
“哎。”小保姆应着。
内室的睡眠灯熄灭后,沈知意始终没办法安枕。
这十天以来,她每晚噩梦醒后,都会一整夜睡不着。
-
与此同时,与汉国海城相差7小时的伦敦。
晚上九点。
皇家私人医院内。
“怎么样了?”路司礼拉住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
今天就是路南风进入Funäsfjällen的第十天,他从清晨开始就带着人在罗泊河下游等。
一直到傍晚,河面上才有了人的踪迹。
路南风采用了水中紧急救的方式,仰面浮在水中,顺着河流流动方向到了下游。
他身上有多处伤口,但至少他是活着出来的。
“Stress psychosis,应激性精神疾病。”医生说,“病人始终处于敌对的状态,我们无法进行治疗。”
“有什么方法可以消除应激吗?”
在从罗泊河回市区的路上,整个车内都没人敢接近路南风。
路司礼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衣角,胳膊的骨头差点被那厮扭成几段。
本能求生,路司礼最后是用“沈知意”“阿九”等字眼让他松了手。
想到这里,路司礼:“我弟弟有一位爱人,还有一个很疼爱的儿子,能不能依靠他们让他放下警戒?”
医生想了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试一下吧。”
一旁的江特助连忙拿出手机,找到储存的文件。
有几段视频,也有几段音频。
“这是太太以前给先生唱的情歌,还有太太与先生一起过春节一起庆生的视频。”
“您跟我进来。”
江特助穿上无菌服,随着医生一块进了急救室。
路南风坐在手术台上,手中紧握着一把手术刀,其中有一位医生已经被拉去另一间急救室。
因为他被路南风一刀割了喉咙。
快准狠,完全来不及防备。
以至于此刻急救室内,地面、手术台、手术器材等都沾着血。
“先生?”
江特助试图靠近。
坐在原处的男人眉眼阴鸷狠厉,眼底更是暴戾,嗜血成狂,丧失了原本的理性。
在Funäsfjällen环境下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无法想象先生在里面遭受过什么!
江特助点开了一段视频,屏幕中沈知意漂亮的脸蛋儿显现出来。
“南风,今天是你24岁的生日,也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亲手做的蛋糕,虽然不是很好看,蛋糕胚也有点糊了,但是你也得吃掉。”
“南风,吹蜡烛许愿呀。你在心里许两个私人愿望,然后再许一个关于我和你的愿望。”
“祝愿沈知意和路南风天长地久在一起,你就照着我说的这个许,一个字都不准落下。”
“南风,南风你是不是很爱我呀?”
“南风,南风……”
神色僵冷的男人眉宇间有了触动,他开始抬起眸子,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
装入他眼睛里,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
她笑起来的时候热烈又美艳,念着“南风”二字,动 情又好听。
见路南风有反应了,江特助又立马播放了下一段音频。
“喜欢你给我你的外衣,让我像躲进你的身体里。喜欢你,车窗上的雾气仿佛都在呼吸。”
“喜欢你微笑的眼睛,连日落都能当做唇印。我喜欢这样跟着你,你的脸慢慢贴近,明天也慢慢清晰。”
“我喜欢你懂我的心,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我知道,你在诉说你的承诺言语。”
女孩清脆柔 软的声音在安静的急救室中传荡。
每一个字眼都那么温暖,那么甜蜜。
“南风,这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奥。听了之后是不是很感动?”
“南风,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咚”地一声,手术刀掉落在瓷砖地面上。
路南风从手术台下来,朝江特助方向走去,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台手机上。
“知、知意……”
男人走了两步,一只注射器的针孔快速扎入他的皮肉,镇定剂进入他体内。
他抬起手,还未触碰到“沈知意”,便倒了下去。
“先生!”
“您可以去外面等了。”医生拦住江特助,“病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们要进行手术。”
“好、好……”江特助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幸好!
幸好他今天带着先生的手机,才能从先生的加密保存的文件里找到太太的视频音频。
-
这场手术进行了很久。
即将四个小时的时候,急救室内的心脏检测仪“滴···”地一声响,变成了水平线。
“病人心脏骤停,立马进行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