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溜溜的。
不用深度感觉,沈知意都尝到了酸味儿。
她下巴搭在他手臂上,娇俏笑道:“你吃醋啦?”
路南风不搭理她,走了好几步后,他被她缠得紧,只能低头捏一捏她的下巴,“吃饭了。”
女孩“哼”了声。
吃醋还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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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式的餐厅很大。
管家操持着一切,看着佣人相继端着盘子进来,陆续把菜都摆好。
路老爷子进了门,朝餐桌这边走过来。
七十岁的老人,头发乌黑,脸上的皱纹也没能削弱他的气场。这种由时间经历沉淀下来的威严,令人本能地生出敬畏之心。
管家拉开最中央的椅子。
老爷子坐下后,才吩咐了句:“坐吧。”
路南风与沈知意坐在左侧,路谨宴林棉与他们相对坐着,路司礼则靠近老爷子。
众人落座后,佣人开始倒红酒。
路老爷子盯着远处的沈知意看了许久,直至盯得女人不自在,他才把视线收回来。
“秀雅特意跟我提了一句海城沈家的女儿,今日瞧着,确实有几分姿色。”
老爷子看向路南风,严肃冷峻:“你离开伦敦前往京城这大半年里,除了沉 沦美色,还做了什么?”
林棉握着筷子,下意识往路谨宴身旁靠。
中午吃午餐的时候,老爷子还是一副和蔼的样子,此刻老人看起来狠厉威严,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形象。
“没事,你吃你的。”路谨宴安慰她。
只要路南风在,老爷子就不会有好脸色,二十几年路谨宴都习惯了。
“您从小被弘深秀雅收养,弘深车祸去世你还挺伤心。被女人勾了魂之后,忘了弘深怎么死的了。”
“秀雅因为这件事,前几日来庄园哭诉。她舍不得你,烦心不下你,又没有办法管你。”
“我当时就跟她说,当年为了你而跟我闹僵,甚至不惜从族谱里被除名,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忤逆和背叛。”
路老爷子冷眼看着他,就像在看仇人:“你不值得被任何人善待,配不上被善待。”
“父亲。”路司礼打圆场,缓和餐厅里的气氛,“先吃饭吧父亲,谨宴和棉棉也在呢。”
餐桌下,沈知意握紧了路南风的手。
先前从欧秀雅嘴里听到路南风与老爷子的事,她就已经很震惊,也很心疼路南风。
如今亲眼见到场景,亲耳听到路老爷子这些刺耳的话,她才算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最大的恨意,最痛的一把刀。”
这世界上伤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又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伤害?
路南风在这种伤害里活了二十八年。
明明他最无辜。
出生就没了母亲,又因为母亲的逝世被父亲怨恨。
可是他没得选,是他自己想要出生的吗?腹中的胎儿哪有选择的余地呢?
“还吃什么饭呢,说话都说饱了。”沈知意把筷子扔在面前的餐盘里。
瓷器碰撞,产生清脆的响声。
刹那间的功夫,餐厅里鸦雀无声,就连出来打圆场的路司礼也怔了神。
谁敢在路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插嘴?
“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直说,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羞辱南风又骂了我。”
“我是有几分姿色,恰巧是南风喜欢的样子。世上那么多男人,我还偏偏只愿意把美色给南风呢。换成是您,我看都不带看一眼,您比南风差远了。”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路老爷子脸上,从发顶到下巴,再到脖子和胸膛。
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他好几眼,就跟在看1998里的男服务生没有任何区别。
“关于弘深老爷的事,是我爸爸的错,他为了赎罪已经跟我妈妈前往寺庙过一生,这跟我和南风有什么关系?”
“如果找您这么说,只要有关我们沈家,路家就不能碰。林棉是我朋友,不一样跟了路谨宴,还得到您的青睐了吗?”
“双标得要命,还振振有词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理。要不是南风心里还有您这位父亲,您也不配他以礼相待。”
气氛一度冷到冰点。
餐厅里候着的佣人管家各个都低紧了脑袋。
平时嚣张桀骜的路谨宴,此刻都大气不敢出,既担心沈知意的安危,又为自己捏一把汗。
怎么还把林棉给拉扯进去了?
“牙尖嘴利,果然是小市民阶层养出来的。”路老爷子冷言道。
沈知意要起身,路南风及时拉住了她。
女人吞下一口闷气,然后又笑着耐心地回复:“小市民阶层和您有什么不一样吗?有权有势的人譬如您,难道能活到两百岁,难道可以不用死,可以长生不老吗?”
“您说南风不配被善待,我倒觉得您更不配。追根究底二十八年前南风之所以会出生,南风的母亲会分娩去世,罪人是谁?”
“是谁让南风的母亲怀的孕,是南风吗?是……”
“砰!”
路老爷子将手中的高脚杯扔了出去,砸在大理石地砖上,四分五裂。
沈知意身体颤抖了一下,本能反应是害怕。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在驰骋商场的七旬家主面前,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我不怕。”沈知意拉住路南风,不让他起身挡在她身前。
她松开路南风的手,拉开椅子站起身,拿起自己桌前盛有红酒的高脚杯,绕过桌椅径直走向中央。
沈知意双手将酒杯递给路老爷子。
离得近,女人将背脊挺得更直,这样就能隐藏她内心深处蔓延从出来的恐惧。
“七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摔杯子,阿九都不会这么无理取闹。”
“请您日后不要再提有关南风母亲的事情,他会伤心,我就会心疼他,然后骂你。我是市井小民,不懂您圈子里的高贵礼仪。”
“路家庄园很大,我知道您很生气的话我和南风就不能平安走出这里。但是没关系,我看您这身子骨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咳咳咳!”
“咳咳咳!”
路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老人咳得面色发青,一双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父亲!”路司礼几秒钟后才回过神,男人立马起身扶住老爷子,“快叫医生!把父亲的救心丸拿过来!”
半分钟的功夫,管家和佣人将路老爷子扶了出去。
路司礼看了一眼路南风,示意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吃饭。”路南风握上沈知意纤细的手腕,带着她回到餐位坐下。
她的身子还在发抖。
怕得要死,还那么不客气地跟老爷子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