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马寺回到京城,路南风休养了十天。
闭门不出,静养这双腿。
他多次想起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似乎答应了谁要陪她一起看雪。
梦醒来的时候,他总记不起那个女孩的脸。但是,他记住了沈知意的声音。
是她在白马寺禅房里,与他说的那几段话。
“你要睡觉就睡觉,不睡觉就滚出去。松开你的手,别搂着我!”
他这说辞,好像他真的失忆了一样。
医院那天晚上,他自己否认了他与她在海城的过往,他就是没失忆,江凯是个骗子!
“沈知意,你还在生气,因为下药的事。”
他从背后抱着她,从路南风的角度,能看见她因生气鼓起来的腮帮子。
还有她生气骂人的时候,挺翘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扇动。
“我承认当时先入为主,觉得你是凶手。再加上你自己亲口承认,就认定了你是凶手。”
“我存在意识的偏差,不多加调查的错误,你同样也有错,你自己承认自己是凶手,一定程度上也把我误导了。”
沈知意:“……”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
沈知意扯开他的手,拢着被子坐起身。
她开始跟他掰扯:“你拿捏着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我能不承认?”
“你讲点理。”路南风也起了身,靠在床头看着她。
“我不讲理?”沈知意气笑了,“你让医护抽取我妈妈五百毫升血,你难道不知道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一次性也只能抽四百毫升吗?”
“你强行让他们抽五百毫升,你就是冲着我妈妈的命去的,你要她给韩新雨偿命!”
路南风神情冷淡,“随你怎么想。”
“呵呵!”沈知意冷笑。
她被他气得肩膀都开始颤抖,她就不该试图跟路南风掰扯!
沈知意掀开被子要下床。
“去哪?”
“你死皮不要脸赶不走,我走可以了吗?我去客房睡,这房间留给你!”
沈知意穿上拖鞋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
“沈知意。”路南风叫住她,“我可以把威廉·伯爵的矿山送给你,一座在伦敦境内,一坐在意大利境内。”
“他还有一座,就在汉国地区,三座矿山都可以赠送给FM珠宝公司。”
沈知意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
她慢慢扭过身子,看向靠在床头的男人。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做生意是他惯用的手段,“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路南风:“我以后住在这里,你得收起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尤其是今晚跟我吵架的伶俐样。”
他坐在背光处,沈知意越发看不透他的眼神。
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我需要白纸黑字的双方签字的合同,必须写清楚你是免费赠与,并不是交易换取。”
“可以。”
沈知意又说:“你住在四季别墅期间,不准在阿九面前提起韩新雨,不准试图给孩子洗脑。”
“可以。”
沈知意狐疑,她又加了一条:“这是我的别墅,不允许你带外人进门。晚上八点钟没回来,当天晚上就不准回。”
“这得分情况。”路南风说,“若是生意或是会见重要宾客,耽误了时间……”
“我管你是什么,反正过了门禁你就不准回。”沈知意半点不退让。
路南风剑眉轻挑,“可以。”
他盯着沈知意,约莫过了这么半分钟,“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暂时没想到,明天想到了再补充。”
路南风“嗯”了一声,“过来。”
在男人的视线里,沈知意折回床边,站在地毯上。
路南风伸出手,握住了女人葱白纤细的手。
他捏着她圆润的手指头玩,稍稍用了点劲,就把沈知意拉弯了腰。
他呼吸凑近,刚要吻上她的时候,沈知意立马起身:“第四条,没经过我允许不准碰我!”
她的防备意识很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用手遮了一下嘴,生怕他会强吻她一样。
路南风盯着她,无声笑了:“那我用三个矿山换了什么?”
“那是你的事。”
“可以不做,但应该给亲。”
“做你的春秋大梦!”
沈知意爬上床,故意隔着被子在路南风小腿上踢了一脚。
她钻进被子,很快背后那人就贴了上来。
京城的冬天很冷,屋内开着墙暖也只能御寒,没办法完全祛除身体的寒冷。
路南风体温高,尤其胸膛暖和,行走中的人工取暖机。
“沈知意,明天工作日民政局开门,抽时间去把证领了?”
“滚。”
“女孩子少说脏话。”
“路南风,滚。”沈知意闭着眼睛,这次加了他的名字。
路南风:“……”
他好像不喜欢沈知意,只是比较喜欢她这幅身子,偏爱她在白马寺说的有关“初雪”的话。
今晚生出要跟她领证的想法,路南风也有些吃惊。
可能因为,她伶牙俐齿说话难听,领了证就是法律夫妻关系,他能一天天慢慢磨,把她教乖顺。
也有可能因为京城大饭店这件事。
危难关头,沈知意却不朝他呼救,她好像没有最初那么热烈地爱他了。
-
翌日,京城协和医院。
“外婆,这是林老师教我们折的花花,送给你奥。”
“好漂亮的花呀,阿九真乖,外婆收下了。”
沈知意拿着洗好的水果进房间,就看见坐在病床上的沈母与路承赫在玩闹。
沈知意笑道:“原来是要把花花送给外婆呀,难怪昨天放学后,一直花不离手,今早出门也要带着。”
“林老师说,送花花可以让外婆早一点好起来。”路承赫昂起脑袋,与沈知意说。
沈知意将水果摆在床头。
“妈,是我连累你了。”
沈母抽血过多导致昏厥,休养了半个多月,气色才好了一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母又说,“他位高权重,咱们不如人家,就得小心翼翼接受压迫。”
“你也不必太自责,是我让医护多抽点血,以免他戕害你。”
沈母对沈知意的关怀从未减少过。
沈家破产后,每次沈知意去医院看望,沈母都是一副穷凶恶极的样子,那只是做给路南风看。
母亲苛刻,只为了让路南风对沈知意生出几分怜悯。
“那天他吩咐医护抽我一百毫升的血,我看韩小姐进了急救室,若她没办法平安出来,你肯定会遭殃。”
“我多抽点血没关系,死不了。但是知意你不一样,你得罪了他,你的生活不好过。”
沈母搂着路承赫,又牵起沈知意的手。
“等老沈醒了,咱们就避开他的视线,找一个小城镇定居下来,一家四口平平安安过下半辈子。”
沈母之后的话沈知意没怎么认真听。
她抓取了“一百毫升”这个关键词。
当时在急救室外,路南风与她说的是:“让医护抽取你母亲五百毫升血。”
实际上,他只吩咐人抽了一百毫升。
沈知意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傅延打来的电话。
“姐,有一位先生自称是威廉·伯爵的秘书,前来咱们公司商谈矿山捐赠的事情。”
“对方拿来了合同,我简单看了一眼,他们是要把三座矿山全部免费送给咱们。”
沈知意“嗯”了一声,“你放心签。”
说实在的,傅延很吃惊!
仅仅一天的时间,沈知意可以拿下伯爵的三座矿山,这是怎么做到的?
“姐,伯爵不会为难你了吧?还是说,你为了公司牺牲了自己……”
“没有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你签好了字,就派人去验收这三座矿山。立马让工人开采汉国境内的矿石资源,填补公司仓库空缺。”沈知意交代。
“嗯嗯好的,我立马去做。”
结束了与傅延的通话,沈知意收到江特助发来的信息。
语气是路南风:“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