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想追过去解释一下,奈何路谨宴抱得紧,她动弹不得。
医生又说:“沈小姐,这是止痛药,您让宴少吃几颗,抑制皮肉上的疼痛。”
沈知意接了胶囊,视线慢慢从房门口收回来。
她在床沿坐下,路谨宴也爬起来,换了一个姿势抱着她。
“阿宴,把药吃了。”
护士递了杯水,沈知意接了。她先把胶囊放进路谨宴嘴里,然后给他喂了一口水。
从黑夜到白天,路谨宴始终没松手。
第二天上午路南风进病房,正看见沈知意给路谨宴喂粥,那厮紧搂着沈知意不放。
男人三五步走上前,拿了沈知意手里的粥,“护工照顾他。”
“医生说他心理层面弱,缺乏安全感。护工靠近不了他,也没办法让他吃东西。”沈知意解释道。
“你打算让他一直抱着你是吗?”
沈知意伸手拿回粥碗,“他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有责任照顾他。”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沈知意补充了一句:“就像你以前对韩新雨有愧疚,你也常在医院陪她,给她买房子居住。”
“等路谨宴康复了,我自然就不用照顾他,也会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
路南风沉默不语。
准确来说他被沈知意堵得没话说。
昨晚他忍了,在走廊外抽了一晚上的烟。以为今早可以把沈知意带走,谁知还被她讥讽了一顿。
“他受伤你很心疼吧?”
“每个人都是肉体凡胎,相处久了略微同情也很正常。”沈知意抬头看他,“你别阴阳怪气,还是说你吃醋?”
“随你怎么想。”
沈知意及时拉住路南风的手。
女人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勾了几下。
她笑了几下,“阿九都没有你这么幼稚。”
“如果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你留下来跟我一块儿照顾路谨宴。”
路南风头也不回,但却把她的手握紧了紧。
他说:“我有事处理,下午过来。”
“嗯!”沈知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说,“过来的时候买些桂花糕。”
沈知意收回视线,低头就看见路谨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羡慕。”
是一种令人心疼的羡慕。
“我跟他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沈知意在床边坐下,她舀了一勺粥,吹凉了些递到路谨宴嘴边。
男人张嘴喝了。
他盯着她,目光缱绻:“意意,你很爱路南风。要怎么样,才能分一半给我?”
沈知意低头搅拌热粥。
她从来不把路谨宴的话当一回事,只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女人回得很敷衍:“你把粥喝完,然后配合医生做检查,再睡一觉,醒过来之后我就分你一半。”
“骗人。”
沈知意抬起头,又喂了他一口,“知道我骗你你还问。”
男人眼眸中闪过明显的失落。
在海城的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像沈知意这样的女人,这样爱路南风的女人。
为什么路南风可以有,他路谨宴就不能有?
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明白。
“意意。”他抿了下唇角的粥,“是不是因为以前海城的事,所以你不接受我?”
“我当时一心只想报复你,把我受的四年牢狱一分不少地还给你,才会做出那些事。”
“早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天,我绝对不会……”
“阿宴。”沈知意打断他的话。
她捏着碗勺的手紧了不少,面色也白了些。
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伤害,但凡想起一丝半缕,她都能心梗。
路谨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当年在海城,他在宴会厅播放那些视频,将她逼得进了医院,精神失常。
“对不起意意,我不该说,我不说了……”
他伸手试图碰她,指腹还没来得及碰到她的手背,就被沈知意先一步躲开了。
路谨宴肢体僵持。
沈知意漂亮的眸子半阖,她微微低着头,“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对你产生感情,我和你最多只是好朋友。”
“至于你说为什么我能喜欢路南风……”
她停了一会儿。
似乎自己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找不到答案。
“……可能是命,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没有那么多理由。”
沈知意将粥碗摆放在床头柜上,“你休息会儿,我出去走两步。”
“意意……”
他张唇喊她,除了喊了她的名字,其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错话了,不应该旧事重提,更不应该揭她的伤疤。
沈知意身影完全消失后,路谨宴才感觉到身体的疼痛。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忽然间全都开始疼!
男人倒伏在床沿。
逐渐开始抽搐,脸色发白,额头渗出虚汗!
-
青云路587号别墅。
宾利慕尚在林荫道上停下。
欧秀雅在佣人的搀扶下,站在院门口等。
路南风下了车,妇人就迎了过来,温柔亲切道:“南风,最近忙吗?”
“不是很忙。”
路南风伸手扶了欧秀雅,“您脸上的伤?”
“没什么大事。”欧秀雅故作镇定,解释道:“入春了,春寒料峭,没做好防护就生了冻疮。”
几个人先后进了屋。
到了客厅,路南风扶欧秀雅坐下,随后自己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向窗口。
那处摆着桌椅,桌上有研好的墨汁,有一扇窗户正对着桌子。
视线定格的十几秒钟时间里,路南风仿佛看见沈知意站在桌前,一面被冷风吹,一面研磨,还被吴管家教训。
想到这,男人的脸色冷了不少。
“南风,这是我新买的茶叶,泡了些茶,你尝尝看。”
欧秀雅将茶杯递给他。
男人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他说:“我记得您以前比较喜欢喝铁观音和大红袍。”
“近期好茶不多,过阵子应该有不错的铁观音。”欧秀雅温婉笑着。
路南风掀开眼帘,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知意前些天来拜访您,带的就是最好的铁观音。”
闻言,欧秀雅脸颊上的温婉笑容僵了不少。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说得那么直白,一句话就能点出重点和要害。
“南风,你今天过来是专程兴师问罪吗?”
“那昨天晚上从京城监狱救走路谨宴,并不是路老爷子,而是你救的了?”
“沈振华的罪不应该牵连沈知意。”
“咯噔!”
茶杯盖子与杯口撞击,产生了一道闷哼响声,
“不该牵连?”欧秀雅注视对面的男人,“是,你从小就有自己的见解,能独当一面。”
“我从来不干涉你的事,可这件事绝不只关乎你一个人。杀人偿命,汉国古时候还有株连九族的罪,你现在跟我说父亲杀人女儿不连罪?”
“如今沈振华躺在协和医院,十几位中外名医都是你请的,外加新来的那位催眠圣手,都在给他治疗。”
“你现在心里不仅没了不连罪沈知意,反而还想把沈振华救醒!”
路南风沉默不语。
许多时候他不开口承认,就选择沉默,欧秀雅了解他的性格。
“路南风,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司礼说你在伦敦受了重伤,忘记了沈知意,为什么现在还会是这个样子?”
“脑子把她忘了,心还没有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