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刚要回答，手机忽然响了，他还没看是谁来的电话，一辆倒骑驴突突地朝这边开过来。
所有人都懵了，这样的倒骑驴也是第一次见，倒骑驴上的大爷声嘶力竭地喊：“马达坏了！躲开！都躲开！”
吕通动作很快，站起来往旁边一蹦，碗也不要了，只见那大爷一个摆尾，当时就扫倒三桌，直接冲向胖子。
胖子闪身想躲，可惜速度太慢，被倒骑驴撞倒在地，等他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倒骑驴已经来到第二圈了。
折叠桌倒了一片，地上都是面碗，吕通和胖子隔得挺远，倒骑驴犹如一匹惊马，大爷努力控制，但也无济于事，又把胖子撞了一个跟头才停下来。
“大爷，今天就非得是我呗，”胖子挣扎着，已经站不起来了，“这么多人，谁也没撞着，一来就给我撞到那块儿，我本来都站起来了，怎么一抬头，还在你攻击范围内呢？”
“小伙儿，我也不是故意的，”大爷走过来扶他，非常抱歉，“刚才把我也吓一跳，新买的马达，说不行就不行了。”
“倒骑驴你装什么马达呢！”胖子掏出破碎的手机，按了好几下，最后放弃了，把吕通叫过来。
“一有事你跑得挺快啊，还在那看热闹，”胖子忍住痛跟吕通交代，“赶紧把他电话号记下来，我得上趟医院。”
第二天一早，胖子在医院床上醒过来，只记得昨天晚上吕通把他送到医院，护士给他打了一针止痛，后来他就睡着了。
胖子闭上眼睛，本来他不想这么早起，头还有点晕，楼下的叫卖声还在继续：“香蕉跳楼了！跳楼了！香蕉跳楼跳楼！”
胖子很想关上窗，无奈腿动不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吕通拎着一袋香蕉，推门进来。
吕通放下香蕉，看看放在胖子床头的药水：“五百毫升的药水，好家伙，一斤装。”
“转性了，这辈子能收上你的礼，”胖子提起吕通带来的香蕉，还没那药水沉，“我刚想关窗呢，香蕉让你救上来了。”
“我一想阿姨还在这儿，不能空手来啊，”吕通解释，“外头这不打折吗，跳楼价，我顺带买点。”
“正好，我这也有点好东西，昨天晚上刚买的，洗洗吃一个？”胖子神神秘秘地拿出来一个东西。
“抠搜的拿个苹果，你玩弄我感情是不是，”吕通仔细一看，接都不接，“阿姨呢？”
“刚出去，”胖子回答，“我没啥事啊，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大夫说不太严重，有点轻微的肌腱撕裂，拄个拐也能走。”
“没想到你这么脆啊，撞你一下就能撕裂。”吕通感叹。
“比你强多了，就你这体格，让苍蝇踹一脚都得上医院拍片，”胖子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大爷呢，一天天尽碰上这样神人。”
“走了，”吕通回忆，“我给他拉住了，我说你多少赔点，他塞给我二百块钱就走了。”
“这也太少了。”胖子摇头。
“对呀！”终于聊到吕通埋在心里的话题了，“后面钱都是我垫的，本就不富裕的口袋雪上加霜。”
“是吗？”胖子挠挠头，装作不记得的样子，“一点印象没有，这记性完了。”
“唉，”吕通急了，“你可别不承认啊。”
“我就说啊，一大早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吧，”胖子不逗他了，“一会儿钱还你。”
“早说不完了嘛，”吕通总算放心，问起胖子后面的安排：“你住院了，乐团那边咋整？”
“昨天晚上没说完，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胖子呵呵笑了两声，坦然回答，“乐团够呛了。”
胖子看着还很高兴，吕通却叹气，“早上我接个电话，让我回去毕业考。”
“毕业考，咱们不都考完了吗，就差个毕业典礼，走个过场，”胖子不解，“我手机送去修了，回头我也去问问。”
“跟你没关系，”吕通纠正他，“是我有一项没过，演奏。”
“这不扯呢吗，演奏都没过，这毕业证你还能拿上吗，”胖子建议他，“要不你练练吧，好好练，找工作的事先放一放。”
“不能放，”唯独这个事，吕通很坚持，“找工作比这个重要，工作要是能找着，考试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吕通这么说着，忽然想起那天公园里的王小雨，“实在找不着，自己创业说不定有戏。”
“我就说你跟雨姐吧，可能还真是一路，”胖子实在忍不住，还是笑了，“你创什么啊？”
隔了两天，吕通走到路口拐角，铺上一块布，摆上帽子手套，一块纸板当招牌，卖得不贵，都是五块十块的。
对于找工作，吕通行动力还是不错的，说干就干，直接就去批发了点东西，先试试水，地方他也做了功课，这儿虽然不算早市夜市，也有不少摆摊的。
那天王小雨的话确实给了他灵感，摆摊时间自由，还可以练练琴备考。
眼见马路上车来车往，吕通打开琴包，给大提琴安上撑子。
平时他很少去学校琴房，主要是拉得一般，同学总笑话他，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在于对比，在这儿好歹没人认识自己，说不定还能揽揽生意。
吕通坐在折叠椅上，拉起琴来，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实际上拉得断断续续，他起初还担心扰民，后来发现大多数人看一眼就走了，没什么人在意，他一下子松弛下来，自信了不少。
拉完一整首曲子，破天荒的，吕通竟然有一种成就感，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很好奇，指着他问：“这是什么琴啊？”
“大提琴吧，见过吗？这样琴不常见呢，你在电视里看的那些，那都是小提琴。”她妈妈的声音很温柔，拉着小女孩站在摊子旁边听了一会儿。
有了愿意欣赏自己的观众以后，吕通拉得更卖力了，他第一次觉得，要是自己拉得好，说不定，有可能，会喜欢上演出。
可惜，可惜。
又是一曲结束，吕通在心里感慨起来，朝那女孩笑笑，还没来得及跟她们谦虚一下，小女孩的妈妈瞄到纸板上的价格。
“听说练这个挺难的，出来挣钱，不容易啊。”她带着同情的目光，掏出五块钱放下，拉着小女孩走了。
吕通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捡起一双手套追上去：“阿姨，不是，姐，姐，你手套没拿！”
可惜追了两步，她们已经走远了，吕通只好又折回来。
“有意思透了，”要不是胖子手机坏了，吕通真想给他打一电话吐槽，“东西没卖出去，还真有给钱的。”
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热气慢慢退了，街上人也多起来，一辆面包车在马路对面停下，搬下来不少设备。
吕通看出来了，这也是摆摊的，只是人家装备齐全，大喇叭，大音响，大横幅，一应俱全，牌子上印着大字：新产品！聚能省电宝！全新升级！
音乐先放起来，几个小伙见人就发传单，一通声势，数管齐下，对面的摊子上很快就围了不少人，好几个大爷问来问去，和吕通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坐了一下午，一双也没卖出去，吕通想了想，把地上的布一搂，也走了过去，挤进人群里。
他以前在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成功的秘诀是善于学习，反正都是摆摊，不如学学先进经验。
人群中，一个衬衫小哥走出来，拿起麦克风，跟大家介绍原理：“我们这个新产品的工作原理是消除电路谐波，清洁电路杂乱电流，降低用电功率因数，从而达到节能省电的目的。”
“就是插上就能省电呗，”大爷一点也没听懂，“插到家里哪个插座都行？”
“没错没错，您特别聪明。”衬衫小哥一个劲儿点头，把手里那个像万能充一样的产品插进一个插排，很快上面的绿灯就亮了，显示节能工作中。
“高中课本上我们都学过，消除谐波，清洁电路，无功补偿的起效时间是三百六十小时到四百八十个小时，”小哥耐心解释，“所以我们这个节电产品，使用十五到二十天就达到最高省电效果。”
说实话这东西卖得不贵，三十块钱，买上一个造福全家，大爷大妈们一个个动心，不出所料，生意很火爆，衬衫小哥绕到后面喝口水，正撞上吕通。
“哥，你这儿生意挺火啊，”吕通跟他搭话，“主要就卖这一个产品？”
“你是干什么的？”衬衫小哥放下水杯，还有点警惕。
“我在对面摆摊的，”吕通打开自己的货，手套，帽子，好在上得不多，“你们招人吗？”
衬衫小哥仔细地打量吕通一圈，正经地问，“多大了？我看你还上学呢吧。”
“今年刚毕业，”吕通实话实话，“在音乐学院。”
衬衫小哥听见这话，才注意到吕通身后背着的琴，赶紧跟他握手：“唉呀，没看出来，你是艺术家啊！”
“艺术家真谈不上，”吕通摆手，“拉得不好，就是抽空练练。”
“卖那手套五块十块的没啥意思，我姓吴，跟咱们一块干吧，”小哥很高兴，“我们这个活不难，销售嘛，正好缺人，你刚来的话，给你一天一百，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