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经张静槐这么一明说,他们顿时有些摇摆不定。
“你少搁这儿挑拨离间!”一个瘦小个跳了出来,指着张静槐骂道:“要说恁张家人心眼多呢,这没两句话,就想忽悠我们了!我们不管,今天恁拿不出钱来,俺们就不走了!”
“这可是寒冬腊月,你们要是觉得不冷,就待这儿不走吧。”她就不信,这些人会为了别人家的五十万把自己的身体搭上,除非他们收了钱,或者被应承了好处。
她转身,示意全部人回屋。
常秀姑一脸担心,三步一回头。
门才关上,她就着急地问:“真叫他们待在这雪地里头啊?万一真叫冻坏了,那可咋整啊。”
“叫冻死最好!”张鸿福怒气冲冲,“还敢动手,要是叫我年轻三五岁,我就上去跟他们拼命了!”
“拼啥命啊,你说得轻巧,要万一真冻出啥毛病了,回头静禾的厂还开不开了?英武马上也毕业了,马上要分配工作,要是叫俺给闹没了,我看你咋面对英武!还有英锄永春这儿也是……”
她说的这些,张静槐和张静禾都想到了。
张静铛是真没想到,刚刚冲动之下就提着刀出去,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她心里一阵后怕,心想差点把家里几个男人的饭碗给砸了。
“别急,”张静槐安慰劝道,“肯定不会让他们在外冻出毛病,先看着吧,如果他们真硬扛着不走,再另外想办法。”
卫永春神情严肃地问张静禾:“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我们大家一起分析分析,想想办法。”
张静禾叹气,将三起事故了都说与他们听。
最后介绍刘姓这位工人的具体情况说:“我仔仔细细地调查过了,确定这个工人上岗前肯定是喝了酒,和他搭档的两个人都能证明他浑身酒气,并且在干活的时候也没有符合厂里制定的要求。厂里开会,决定在承担医药费的基础上,再赔他三万块钱。”
“三万不少了,可是……可是人家毕竟也是没了半截手掌。”常秀姑长吁短叹,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
“后面还有两起事故呢,”张静槐提醒说,“要是在他这儿松了口,后面那两家或许觉得这样闹事有用,也跟着效仿。”
并且五十万的数额这么大,恐怕真会有人为钱故意受伤。
张静槐想起什么,问张静禾说:“那后面两起事故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发生事故了,不应该更加注意安全么?而且都是同一台机器出的事,是不是机器有问题?”
张静禾摇头,“检查过了,机器正常。”
她紧抿着嘴,皱眉沉吟片刻,迟疑开口:“其实我怀疑,后面那两人是故意的,但是没有证据,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去猜疑她们。”
“那你为什么怀疑她们是故意的?”张静槐问。
“她们都是提前到的厂,没有搭档就开始干活,所以谁都没瞧见她们是怎么受的伤。我让人问过了她们整个车间的人,大家都说,受伤那俩工人平常不会这么勤快,从来没有过提前到厂里开工的经验。”
“那她们不也是不符合生产要求,也负责任么?”
“是,并且她们受的伤不算很重,由于发现及时,送医也及时,她们的手指和范小菊一样,都被接上了。具体赔偿款还没商议决定,但是我估计也就一万元左右。”
“你有派人去观察那两家的家属么?”张静槐手搭上她的胳膊,“既然你有所怀疑,就应该去求证,或者去排除嫌疑啊。”
张静禾沉默,她觉得自己没有证据就派人去跟踪观察,不道德。
可若是没有个真确的答案,她的疑云又一直消散不去。
思忖过几分钟后,她下决心说:“明天吧,明天等上班了,我让人去医院看看。”
……
外头院子的人站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天就开始下起了飘雪。
雪不大,落地就融,这让人感觉更冷,好似能冷进人的骨髓里。
几个和张鸿福一般大年纪的大爷受不了了,插着兜、缩着脖子,在雪地里原地绷着。
常秀姑透过窗户外头看去,着急地问大家说:“不然我给他们送壶热水吧,好歹别让他们冻坏了。”
大家没出声,算是默认。
常秀姑忙去拿了热水壶,然后又拿了几个碗,出门去送给院子里的那几个人。
“喝点…噢!”她将热水壶递出去,话没说完,就被向张静禾动手的那青壮年打掉了水壶。
水壶掉落在地上,随着‘嘭’的一声爆炸响,里头的热水溅射开来,全部洒在了常秀姑的鞋袜上。
因为穿的衣服后,常秀姑刚开始还没感受到烫,热水慢慢渗入衣服里头后,立马将她烫得龇牙咧嘴,低呼出声。
屋里的张静槐她们听见热水壶的爆炸声,立马跑了出来。
入目便看见常秀姑被烫得原地跳脚,那个打掉水壶的青壮年则是指着常秀姑,嚣张地说:“少给我搁这装模作样嘞,要就拿钱来!”
张静槐寒着脸,连忙和张鸿福一起,将常秀姑回屋,给她用冷水冲伤口。
张静铛气愤地对那青壮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等着冻死吧。”
说完,她们又全回了屋。
实际上,那伙人里有半数的人都想喝上一口温热的水,对于青壮年打掉热水壶的行为,他们颇有微词。
面对指责,青壮年不忿,眼神落到了刚装修好的新房。
他骂了句刺耳的脏话,然后指着那栋三层楼新房说:“她们在屋里得得劲劲的,凭啥要咱搁这儿受冻啊!走!上他们新建的屋里暖和暖和去!”
说着他就率先往新房那边走,边走同时边说:“没良心的资本家,有钱建房,没钱赔给俺?不赔钱咱就在他们的新屋里头住下!”
一伙人实在是冻得不行了,听他这么一撺掇,顿时就失去了理智,跟着他往新房那边走去。
站在窗户边上时刻盯着外头的李双雯瞧见他们动了,马上报告:“他们好像要走了!”
闻言,张静槐张静禾她们都走到窗户边上查看。
“他们不是要走,是要去新屋!”张静禾率先发现这点,当即就转身小跑着往外走。
因为有院门,所以新房根本就没有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