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街道 外 日
天边露出一抹亮色。
戴小雨跟刘梁周在街上走。
刘梁周的外套披在戴小雨的身上。
刘梁周：回去吧，回去还能睡会。
戴小雨：太亢奋了，怎能睡得着？
刘梁周：你的拳脚平时没少练吧？
戴小雨：从小就老有男孩子揪我的辫子，或者往我的文具盒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我抓住
我就狠打。
刘梁周：男孩子喜欢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会来这套恶作剧。
戴小雨：你也干过？
刘梁周：这种事我不干，我从小学一年级就被女孩子追着喜欢，你是我第一个追着喜欢的人。
戴小雨：你以为你是谁？
刘梁周：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我是谁？
戴小雨轻蔑地嘁了一声。
刘梁周：跟我在一起什么感觉？
戴小雨说：心安。
刘梁周：你又不是四五十岁，要什么心安？
戴小雨：我该要什么？
刘梁周：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
戴小雨：跟你谈一场体无完肤的恋爱？
刘梁周：怎么就体无完肤了？
戴小雨：我谈恋爱，肯定是奔婚姻去的。我要一个家，要一个能让我有话就说，有性子能使
的地方，压抑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释放处。丈夫对我来说，是雪中炭，朋友对我是是锦上
花。必选一个，我肯定要能取暖的。
刘梁周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了。
戴小雨冷笑：怕了？
刘梁周：没有，没有。
戴小雨：困了，回去睡觉。
2 小饭店 内 傍晚
俞颂阳坐在小饭店里吃饭，桌子上摆着两瓶啤酒，一盘饺子。
石铁亮走进来，四下看看，座位已满。
他问俞颂阳：一个人？
俞颂阳：是。
石铁亮：能不能凑个桌？
俞颂阳：能啊。
石铁亮在他对面坐下。
一打啤酒放在地上，一大把羊肉串放在桌子上。
石铁亮：听口音你也不是当地人。
俞颂阳：北京，来西安办事。
石铁亮：哪一行？
俞颂阳：室内装修设计。
石铁亮眼睛顿时亮了：咱俩同行。
俞颂阳：一看你就是乙方。
石铁亮：怎么看出来的？
俞颂阳：咱俩表情特别像。
石铁亮：哦？
俞颂阳：如果甲乙双方的人在一张桌上吃饭，点菜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响了，他立刻
把菜单扔在那，跑到外面接电话，不用问，他肯定是乙方。因为甲方根本不会离桌接电话，
咱们乙方怕人吵到人家，只能躲在门口去说。
石铁亮哈哈笑：形象，太形象了。
俞颂阳立刻举杯跟他碰杯，
俩人一饮而尽。
石铁亮：我山东人，叔叔是这里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是他把我调到这里来的。
两人掏出手机互扫微信留电话。
俞颂阳借去厕所的功夫去收银台结账，他说：把跟我拼桌的那位的账一块结了吧。
3 高速公路 外 晨
俞颂阳的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手机铃声响。
石铁亮的画外音：俞哥，你在哪儿？
俞颂阳的声音：回北京的路上。
石铁亮的声音：你抢单结账，我说啥也得把这个人情还回来。
4 汽车 内 晨
俞颂阳戴着蓝牙耳机通话：一两百块钱的事，有什么可争的？
石铁亮的声音：我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
俞颂阳笑：那就到北京来找我。
石铁亮：我捞空就去。
俞颂阳挂了电话。
5 机场安检口 内 晨
刘梁周陪戴小雨排队安检。
刘梁周：以为能赶上关机，咱俩一起回去。看这个架势，没个十天半月杀不了青。
戴小雨：把我骗来，没看见好山也没看见好水。
刘梁周：我不是找人陪你去看了吗？
戴小雨：懒得跟不熟的人出去
刘梁周：今天导演改剧本，我休息，我陪你，改签吧。
戴小雨：你们剧组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戴小雨进安检，刘梁周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了才离开。
6 首都机场 外 日
大型客机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7 国际出港口 内 日
沈佩虹推着行李箱跟着人们从出口港口走出来。
8 课堂 内 日
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
老师：地里有四棵玉米，每棵玉米上结 3 个玉米棒，这里有一个问题，谁能回答是什么问题
吗？
学生们大声回答：一共有多少个玉米棒。
老师：好，请把算式写出来。
学生们埋头写算式。
老师：来了一只小野猪啃断了一棵玉米，吃掉了上面全部玉米棒，请问，还剩多少棵玉米和
玉米棒？
学生们有的陷入沉思，有的埋头计算。
王颂瑶列出算式，回头打了个响指问：听懂了吧？
身后的大壮立即回了个响指说：懂了。
老师说：你们俩闲的吧？把黑板上的概念一人抄五十遍。
9 学校操场 外 日
操场上很喧嚣，学生们踢球，跳绳，奔跑追逐。
10 课堂 内 日
王颂瑶和大壮埋头抄黑板上的概念。
大壮：过几天是我妈妈的生日，你是女生，你说送给我妈妈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王颂瑶：我帮你挑选礼物。
大壮：我没有钱买。
王颂瑶：你帮我抄三十遍概念，礼物我奖励给你。
大壮：好。
11 司梦家客厅 内 日
司梦给杜世均打电话：那个地方停车不方便，咱们坐地铁去。你带着大壮，我带着圆圆到站
汇合。
杜世均的声音：好。
司梦：希望你不要迟到，咱俩连认识带结婚十二年了，约会见面不下几十次，没有一次你能
按时到，老是迟到，你能不能准时到一回？
杜世均的声音：能。
12 地铁 内 日
司梦领着圆圆站在站台上等杜世均。
司梦看手机。
杜世均领着大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司梦：你又迟到了。
杜世均：都是你给我们瞎指路，本来应该在复兴门见面最合适，你偏要让我们往回返一截。
大壮：就是！
司梦自知理亏，强词夺理，她指着杜世均说：对你来说，我是女人。
她又指着大壮说：对你来说，我是长辈。借于这个身份，你们多费点事回来接我一下，有什
么了不起？
爷俩目瞪口呆地看着司梦。
司梦得意：我终于找到感觉了，过去一出什么问题，我老是反省自己，这个毛病，让我吃了
大亏了。以后就这样了，不替别人着想，爱谁谁！
杜世均：你想怎么样？
司梦：吃饭决不主动掏钱，干什么第一想自己，这样活一回，看看生活是不是不一样了？
杜世均：行，我看看你能走多远。
圆圆拉司梦和杜世均的手：走吧！快走吧！我饿了！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走了。
13 西餐店 内 日
桌子上摆着牛排、水果撒拉、意大利面。
服务员把一个蛋糕端过来，摆在桌子上，插上三根醋，五根细的蜡烛。
大壮和圆圆给司梦唱生日歌。
司梦合掌许愿，吹灭蜡烛。
杜世均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送给司梦。
司梦打开了看，是一个白金项链。
司梦：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条值钱的项链，谢谢！
圆圆拿出来自己制作的贺卡送给司梦。
贺卡上画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鲜艳的花朵。
司梦：圆圆，这是你画的？
圆圆点头。
司梦：色彩用的有点梵高的意思，我女儿有当画家的潜质。
大壮拿出一贴高档面膜递给司梦：妈妈生日快乐！
司梦接过面膜：这个面膜八十块钱一张，你哪来的？
大壮：我帮王颂瑶抄了三十遍的概念，她从她妈妈那里拿的，是我劳动换来的。
司梦左手搂儿子，右手搂女儿，心中无限感慨。
14 教室 内 日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家长。
大壮的班主任在召开家长会。
每个学生的桌子上都有一封，学生写给家长的信。
司梦坐在大壮的位置上，看着大壮写给自己的信。
大壮画外音：亲爱的妈妈：您不像别的家长那样严格，您允许我休息日 lai 床到十二点，您
对我提的那些少量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了，有人问我为什么这样听话？我都说：因为我信任
我妈妈。
妈妈，谢谢您！ 祝您天天开心。 杜大壮
司梦感动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15 司梦家厨房 内 夜
杜世均和司梦用清洁剂擦墙面上的污垢。
司梦：顶棚上的够不着，很多年没擦了。
杜世均搬来梯子站在上面擦。
司梦：我发现你干家务活不发牢骚了。
杜世均：人总是要学习要进步嘛。
司梦洗干净抹布递给他：人的一辈子要面对两件事，一学习，二应对。你学习的不错，应对
得也很好，这段时间没有把工作中的角色和情绪带回家里来。
杜世均：大壮和圆圆多厉害，只要我不做家务不跟他们玩，真的罚款啊。
司梦：一次多少钱？
杜世均：十块到五十块，他俩还画了一张卡，上面有罚款次数。
司梦笑：还鼓吹能者多劳吗？
杜世均：你想没想过，无能者多劳，造成的伤害是双倍的？
司梦：你的能耐是什么？
杜世均：家里有买保险，买基金这样的事，你跟我说一声。我可以用我的政治经济学给你殿
后。
司梦：没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杜世均：是。
司梦：明天之后还有明天，只要活着，永远有下一个明天，永远有希望可以在那个明天，过
上我想要的那种生活。我的人生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犯错误。现在我想明白了，付出的过程
也是成长的过程，感情这东西，需要时间来成全和考验。
杜世均：停！不要用考验这个词，更不要考验人性，人性经不起考验。
司梦：如果硬撑一下的话，人还勉强经得起考验，性就难说了。
杜世均哈哈笑：你现在随和多了，不那么爱生气了。
司梦：生气会产生一种酶色氨羟化酶，能让智商暂时性降低。跟你过日子必须智勇双全。
16 孩子的卧室 内 夜
大壮和圆圆在床上熟睡。
司梦给他们盖好被子出去。
17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坐在沙发上，司梦洗茶泡茶。
杜世均：过去我们有交流障碍，因为你跟我说话，不损我几乎不能张嘴。我也就本能地把耳
朵关上不听。
司梦：我承认。
杜世均：我主观地认为，你每句话都是牢骚，没有交流的价值。
司梦：我总觉得你见异思迁早晚会看上别的女人。
杜世均：除你之外，我绝对没碰女人，
司梦：这你可跟我不一样，这段时间我净碰女人了。
杜世均大笑。
司梦怕他吵醒孩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杜世均立刻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司梦没有挣开。
杜世均：这段时间我带孩子，深切体会到，你确实很不容易。
司梦说：夫妻感情是否牢靠，首先在于懂。所谓爱情就是懂你的心，夫妻间的诚意就是将心
比心，感同身受。
杜世均点头称是。
司梦：过去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就是一台机器。现在，我能意识到有血液在身体里流淌，
我的感情也可以通过眼泪流出来。
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杜世均立刻递给她纸巾擦。
18 公园 外 夜
鲍雪身穿运动服戴着耳机在快步走。
有电话进来：我，刘梁周。
鲍雪：半个月没动静，以为你受不了冷落，撤了。
刘梁周的声音：她没冷落我。
鲍雪：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还不是冷落你？
19 拍摄现场 内 夜
灯光师在布置灯。
刘梁周躲在一边打电话：她的经历告诉她跟人相处要谨慎，我给她这个时间。
鲍雪：你在哪？
刘梁周：摄影棚啊，今天晚上大夜戏。
20 公园 外 夜
鲍雪边走边说：掌握火候，小心被我姐考验得冒烟了。
刘梁周的画外音：她那点火苗能引不起火灾。
鲍雪：行，够冷静，我姐比你还冷一层，冷静加冷静，负负为正。没准结局是烫出一身的燎
泡！
21 拍摄现场 内 夜
刘梁周哈哈笑。
现场执行导演喊：准备开拍！
22 宾馆茶吧 内 夜
俞颂阳走进宾馆茶吧。
沈佩虹起身迎接他。
沈佩虹：你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
俞颂阳：公司财务上一塌糊涂，我跟合伙人闹掰了。
沈佩虹给他倒茶：那个顾杰？
俞颂阳点点头。
沈佩虹：说给我听听。
俞颂阳：你知道我是做写字楼起家的，开始三四个人，开会在车里开，员工多了，车坐不下
就去在饭馆开。随着业务的扩展我们租了写字楼。我和顾杰都是从公司借钱买房买车，然后
还给公司。我借了多少钱是有借条的，他有没有我不知道。
沈佩虹：财务是谁的人？
俞颂阳：顾杰从他姐姐的公司里找的。
沈佩虹的眉头皱起来。
俞颂阳：去年顾杰跟我说，财务有问题，他让他姐查了，账上两百来万全都被转走了。
沈佩虹：告他呀！
俞颂阳：顾杰说证据不足，法院不给立案。
沈佩虹：你怎么能这么大撒把呢？
俞颂阳：我只懂设计，不懂财务。
沈佩虹：现在谁负责财务？
俞颂阳：顾杰找的人。
沈佩虹：这就是一个坑。老婆过不下去还可以离婚，合伙人想拆散了单过，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选合伙人比选老婆更要慎重。
俞颂阳：别说我的事了，你这次回国来做什么？
沈佩虹：跟一家机构谈合作，过两天去上海。
俞颂阳：你比我理性，想问题比我周全。
沈佩虹：告诉你个前车之鉴，谈合作千万不要在蜜月期谈，怎么谈都没用。只能在矛盾和分
手期介入，这个时候效率最高。
俞颂阳点头。
沈佩虹：既然经商就别玩什么情分，商人重利，越重利关系越单纯，反倒好相处。
俞颂阳：我跟他的关系用不着分析了，我决定退出公司，股份我也不要了。
沈佩虹：缺心眼啊？凭什么不要？股份卖了也不能白给他。
俞颂阳：公司是我建立的，公司的名字是我起的，lougo 是我设计的，理念宣言都是我起草
的。公司从两个人发展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自己的骨肉能卖
吗？我穷我养不起他了，可以送一个好人家把他抚养成人。怎么能上街把这个孩子卖了，做
金钱交易呢？
沈佩虹：俞颂阳，你三十了岁了，怎么还跟二十岁的时候一个德性？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
还要在理想主义的道路上迅跑。别说顾杰，就是我都觉得你有病。
俞颂阳：你能不能不火上浇油？
沈佩虹：我不光浇油，我还要开辟火场呢。顾杰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想必是已经看死了
你，否则怎么也得想想后果，哎，他怎么会不内疚？怎么会混蛋得这么理直气壮？
俞颂阳：他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从心里觉得没有坑我。
沈佩虹：怎么个洗法？
俞颂阳：招标我有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他去谈。他不懂设计，我就用录音笔把我的设
计思维全部讲下来，把 app 发到他的手机上。如果九点开会，顾杰八点就到开会地点了。从
车里拿出来一个打印机，那边打印着，这边听我的录音。把设计理念一条一条全部背熟。然
后去给客户讲。几次下来他就认为，中标是他的功劳，那么他多花点公司的钱怎么了？
沈佩虹一声不响地听着。
俞颂阳：他整天这么想，弄得自己完全相信了。他觉得，这个活是他拿回来的。没有俞颂阳
可以，但是没有我顾杰这事成不了。
23 街道 外 晨
遛弯的老人、买菜的妇女、骑车上学的中学生。让早晨喧闹起来。
穿着运动装的俞颂阳从他们中间跑过，他跑得浑身是汗。
24 俞颂阳家客厅 内 日
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俞颂阳埋头在电脑上干活。
手机响，俞颂阳接电话：喂，你好。
25 孙总办公室 内 日
孙总打电话：还记得，你在高速公路上，帮忙搭电的那父子俩吗？
俞颂阳的声音：记得，记得。
孙总：我是那个老孙。
俞颂阳的声音：孙总你好！
孙总：我有一处写字楼想重新装修，立刻想到了你。你有时间吗？
26 俞颂阳家客厅 内 日
俞颂阳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了：有时间。
孙总的声音：我给你发个位置，你马上过来，咱俩好好聊一聊。
俞颂阳：好，好。
他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27 写字楼 内 日
孙总领着俞颂阳看写字楼的内部结构。
俞颂阳跟他聊大体的设计构思。
孙总：很好，就按你的意思做。
俞颂阳：图纸设计完，我给你出一个价目明细表，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孙总：你相信你，你说话实诚，不像别的设计师，云山雾罩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虚的。
俞颂阳：我尽快把设计图纸拿给你。
孙总：好。
28 孙总办公室 内 日
俞颂阳拿出的设计方案给孙总看。
孙总：就定这个方案了。
29 顾杰办公室 内 日
王飞进办公室：云翔大厦办公楼那个谈了半截的活，被俞颂阳拿走了。
顾杰一怔。
王飞：他绕开了咱们，用的是别的公司的资质。
顾杰：操，这明摆着是拆我的台嘛！合同签了吗？
王飞：还没有。
顾杰：这笔生意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拉到咱们公司来。
王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顾杰：他在跟我较劲，这件事就跟拔河一样，拼的是一口气，谁先泄气谁就输了。
30 俞颂阳公司 内 日
沈佩虹走进公司，
她问前台：顾经理在吗？
前台：在。
沈佩虹顺着她指的方向去了。
31 顾杰办公室 内 日
沈佩虹在顾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沈佩虹：俞颂阳是你的合伙人吧？
顾杰警惕地看着他：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沈佩虹：为什么？
顾杰：我跟他各奔东西。他辞职开创自己的事业去了。
沈佩虹：不对呀，据我了解，你并没有放他开创自己的事业。他签单到哪儿，你拆台到哪儿。
顾经理，都是生意人，东方不亮西方亮，又何必逼人太甚呢？
顾杰的脸绷得像一块石头：你是他什么人？到我这来兴师问罪？
沈佩虹笑：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这人三教九流接触得多，江湖气重一些。可是不讲道理的
事情我还从来不做。
顾杰：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佩虹：我是俞颂阳委托的代理人。
顾杰一怔。
沈佩虹：法律规定，合伙人，只要有 10％以上的股份，就可以委托第三方会计公司查账。俞
颂阳占有你们公司 49％的股份，公司财务卷款潜逃，首先我们要弄清楚这三年公司的财务状
况。其次，如果这事属实，那就涉及了刑事案件，我们必须报警。
顾杰：有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吗？
沈佩虹：当然有必要，西安工地的窟窿是俞颂阳在那顶着，他说了两句实话，你就把一肚子
的邪火全部发泄在他身上。打棍子、穿小鞋，顾总，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你真不该把他
往绝路上逼。
顾杰：他愿意走绝路，那是他幼稚。
沈佩虹：我可不这么看。
顾杰：你怎么看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沈佩虹：话说出来，你自己听着都没底气吧？
顾杰反问她：你想把我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
沈佩虹心平气和地问：我想把你怎么着，用得着跟你商量吗？
顾杰：不用商量，我直接把结果告诉你，账我不让查。
沈佩虹：那我们就告知工商局企业监督科，派人查封公司的账户。
顾杰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了。
沈佩虹：另外，俞颂阳说他放弃公司的股份，那是他无知不懂流程。股权变更必须本人去工
商局变更，这个你们压根就没做，所以俞颂阳还是这个公司的股东。他有权参与处理公司的
任何事宜。
顾杰被她的气势所慑，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沈佩虹：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愿意有风尽使帆。我知道一个道理，风水轮回转，给别人留有
余地，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余地。
说完她站起身走了。
顾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32 爱咖啡 内 日
顾杰和俞颂阳坐在咖啡店里说话。
顾杰：你看啊，God 这个单词，从左往右看是上帝，从右往左看是狗。你从什么角度去看，
将决定你看到什么。
俞颂阳看着他不说话。
顾杰：云翔大厦这个活，被你拿到手，我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肥水没流外人田。咱哥俩在
一起合作了三年，公司发展到现在，你功不可没。我承认我有问题，在用钱的问题上不活泛。
俞颂阳：那得看对谁了，对自己你很活泛。
顾杰：我犯过的错误我认，我不希望把工作中的问题转换成私人恩怨。
俞颂阳：这是经营理念问题，不是私人恩怨。
顾杰语气温和地说：你看你到现在还较真，吃亏没够啊？
俞颂阳不说话了。
顾杰：约你到办公室谈，你不去，我只好随你来这里谈。
俞颂阳警惕看着他。
顾杰：所谓寻常竞争，争的就是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蛋糕，你切了，便没别人的份。云翔大
厦的活儿，盯得我两眼酸疼，突然间你连刀都不用，连盘子一起把蛋糕端走了。你说我不够
意思，你这行为称得上够意思吗？
俞颂阳：这活儿是孙总亲自送到我手里的。
顾杰：你不要，他能硬送吗？
俞颂阳：我凭什么不要？
顾杰：这就对了，该要就得要。你说你不要公司股份了，这是气话。到现在你还是咱们公司
的人，你揽的活还应该走公司的账。
俞颂阳刚要张嘴说话，
顾杰拦住了他：你知道，用别的公司的资质很不安全。
俞颂阳：再不安全，也比跟你合作安全。公司成立三年期间，所有的活，都是我揽到公司来
的。所有的设计图都是我出的，我挣到手多少钱，你心里有数。
顾杰：我也没挣着钱啊。
俞颂阳：你买了车买了房。这不是钱吗？你若不承认这是你挣的钱，咱们查账，你不怕我告
你挪用公款吗？
顾杰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看你总这么极端，锅里有碗里才能有是不是？
俞颂阳：这么说，你是锅我是碗？
顾杰：你看你，就这么杠头！我也想明白了，跟你老弟合作，是虎我得卧着，是龙我得盘着。
哥哥承认，过去有些地方想得不周到。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犯错误？从今天开始，咱们重
打锣鼓另开张，云翔的活儿，既然你揽到手了，咱们就一起做。
俞颂阳摇头：我不走回头路。
顾杰：青蛙怎么死的？是被温水煮死的，水什么时候变热变烫的，你清楚吗？商场如战场，
你的书生气用在战场上，吃亏上当，都不清楚是哪一口咬错的。西安的工地上欠的钱，先从
我这里拿。你把云翔的设计图给咱们公司，咱们两下都不耽误，争取个双赢，你看怎么样？
俞颂阳：你不是说公司账上没钱吗？
顾杰：我说的是我个人账户。
俞颂阳：先查账吧，如果公司账上有钱，公对公走账还债，咱们谁也不欠谁。
顾杰怔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33 北辙南辕后厨 内 日
范大厨和赵赫男带着各自手底下的人，做配菜准备。
冯希走过来跟他们聊着天。
赵赫男用鼻子闻菜的咸淡。
冯希：人家用舌头尝，你用鼻子闻，走的是另一窍。
赵赫男：五味中最主要的是咸，以咸入味，再调制别的味道，才能恰到好处。就算纯甜最好
也要用点盐，中国菜单一用一种味的不多，都是几种混着的。
范大厨：冯总，我要出去买调料，你给我拿点钱。
冯希：我去买吧。
范大厨：怕你买的不对，还是我自己买心里踏实。
冯希：我买错了吗？
范大厨：上回我要的是焙煎芝麻沙拉汁，你买回来了色拉酱。凉菜拌出来意思差得大了。
冯希：你要的那个牌子的没有。
范大厨：沙拉汁跟色拉酱是两回事。
赵赫男：冯总里里外外张罗，很辛苦，大家要多包涵点。
范大厨：菜不对味，没人包涵我。
范大厨带来的人：我们早上十点来店里，晚上十点才下班也很辛苦。
另外一个人：隔壁饭店的人比我们挣得多。
冯希：大家好好干，业绩上来了，加薪的事，我一定考虑。
范大厨：冯总又拿好话贴补人。
冯希：晚上收摊早，我请大家看电影。
巴小丁进来：前天冯总刚请咱们们 K 了歌，咱们别过分了。
范大厨：冯总请我们又没掏你的钱包，你心疼什么？
巴小丁：既然是人就要讲点良心。
范大厨：你的心是凉的，我的心可是热的。
赵赫男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们。
灶上的油热了，赵赫男把冷鱼扔进热锅里，锅里着起了火苗。
冯希：行了，行了，都去干活吧！
34 北辙南辕大堂 内 日
大堂里没有客人。
司梦坐在角落里用电脑写文章。
无意间她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魏蓝从窗外经过。
司梦立刻起身出去。
35 北辙南辕饭店门口 外 日
魏蓝边走边打电话。
司梦拦住魏蓝：还记得我吗？
魏蓝一怔收起手机，面露微笑：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司梦：这个饭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进来我请你喝咖啡。
魏蓝：好啊。
36 北辙南辕饭店 内 日
巴小丁把两杯咖啡和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上离开。
司梦：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聊一聊，只是没想好在什么场合聊。
魏蓝喝咖啡吃糕点：这里就不错，这家店的糕点味道真好。这是什么做的？
巴小丁：紫薯粉和糯米粉搓出的花瓣皮，里面的馅全是有机蔬菜。
魏蓝：走的时候我买点做早点。
司梦：小丁，你给她包一盒，账一块结了。
魏蓝：这多不好意思？
司梦：没事，我在这个店里享受折扣。
魏蓝：你经常来这里？
司梦：是啊。哎，你找到要你的单位了吗？
魏蓝口气里带着炫耀：找到了，XX 上市公司的财务部门。比你老公的事务所的待遇好多了。
司梦：看来只要锄头挖得勤，没有墙脚挖不透的。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里，现在好了，你自
己把通讯地址告诉我了。
魏蓝：你要我的地址干什么？
司梦：我让律师把律师函发到你所在的财务部门去。
魏蓝吃了一惊：我触犯哪条法律了，你让律师给我发律师函？
司梦：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
魏蓝恼了：我放了杜世均一马，你们倒恶狗先咬人了。有本事你告去，法庭重事实讲证据。
我有照片证明你老公不是什么正经人，你用什么证明我诬告陷害他？
司梦立刻打开手机把那两条视频放给她看。
魏蓝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哪来的？
司梦：视频上面的时间和画面完全可以证明，你拍的照片是你为栽赃他人所做。小姑娘，你
已经触犯了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条。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这样下去，会被处三年以下有期徒
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魏蓝慌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司梦：你把照片发给我看，不就是别的意思吗？
魏蓝的眼泪涌出眼眶：我只是图一时的痛快，真没想那么多。
司梦：你排兵布阵称得上缜密，不可能是一时痛快。
魏蓝：我真不是故意的。
司梦：我最讨厌我不是故意的这句话，每个字都透着蠢。配不上你这张脸。你要是实在想说，
还是留着上法庭去说吧。
魏蓝哭出了声：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告我了行不行？
司梦：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就算我不为社会做贡献，也得替你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魏蓝哭：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把我弄到法庭上去，这样我的一辈子就完了。
司梦：你祸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的一辈子呢？
魏蓝呜呜地哭。
巴小丁过来添茶，看到魏蓝哭得梨花带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梦：你回去吧。
魏蓝啜泣：姐，你不答应我，我不走。
司梦：那你在这待着吧，不过这个位置可不是白坐的，巴小丁把菜单给她。
巴小丁去拿菜单。
司梦起身离开，魏蓝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巴小丁拿着菜单，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37 停车场 外 日
司梦的车开走，魏蓝追着车跑，
38 汽车 内 日
司梦从后视镜里看着魏蓝。
魏蓝沮丧地停住脚，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司梦打方向盘，汽车拐弯了。
39 顾杰办公室 内 日
顾杰问他的律师：怎么样才能阻止股东委派第三方来公司查账？
律师：公司跟客户签过保密协议吗？
顾杰：没有。
律师：那你阻止不了。
顾杰：你得帮我想个办法，要不我花钱雇你干什么？
40 杜世均办公室走廊 内 日
杜世均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魏蓝，他吃了一惊。
魏蓝：杜总，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杜世均警惕地看着她：你已经离开事务所了，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去楼下说吧。
41 俞颂阳公司门口 内 日
俞颂阳从大门出来，
电话铃声响，俞颂阳接电话。
沈佩虹的声音：俞颂阳，你在北京吗？
俞颂阳：在。
沈佩虹的声音：我的事谈成了，请你喝咖啡。
42 咖啡馆 内 日
杜世均和魏蓝坐在卡座上说话，面前的两杯咖啡已经放凉了。
魏蓝：我被石头绊倒了摔了一跤，那是我不小心。如果我被同一块石头接连绊了两跤，那我
真的不可救药！杜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刚出校门，才二十三岁，没有社会经验犯了错，
你是前辈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好吗？
杜世均：现在的年轻人，失恋了，下雨了，堵车了，玩游戏不爽了都可以成为发泄的理由。
调休，涨薪，放假都留不住。你们九零后跟我们八零后确实不一样了。这事换上我，肯定不
会用发泄恶劣情绪，来葬送自己的前程。
魏蓝拍马屁：那是，要不你怎么能开公司做领导呢？
沈佩虹和俞颂阳坐在角落里说话。
俞颂阳：顾杰已经摔断了腿，你就别再用锤子给他正骨了。
沈佩虹：他这么害你，你还替他说话。
手机响，俞颂阳接电话。
43 俞颂阳父母家客厅 内 日
俞母打电话：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下午五点以前不上账，就要加上 30％的滞纳金。以后按
月累加，现在离五点还差四个小时，到时候我跟你爸都得住到街上去。
俞颂阳的声音急了：你不是从银行贷的款吗？哪来的滞纳金？
俞母：怕你生气，我没跟你说实话。我在银行贷了六十万，剩下的四十万借的高利贷，加上
利息要还六十万。
44 咖啡馆 内 日
俞颂阳大惊拿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
俞母在电话里喂，喂地叫他。
俞颂阳：你别急，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俞母：儿子，没时间了！
俞颂阳挂了电话。
沈佩虹：怎么了？
俞颂阳：我妈捅大篓子了。
杜世均对魏蓝说：你伤害的是我老婆，原谅不原谅你，她说了算。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
俞颂阳低头拨号码打电话。
沈佩虹拿着电话起身离开，去了卫生间。
魏蓝哭了，她的眼泪滴滴哒哒落在凉透了的咖啡里。
俞颂阳打电话：没事，谢谢你，我再想办法。
他沮丧地挂了电话。
沈佩虹回来把电话放在桌子上。
她说：我给我的合作伙伴打了两个电话，跟他们一人借三十万块钱，说有要事，一周以后还
款。你把你的账号给我。
俞颂阳惊喜：太感谢你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沈佩虹：按时把钱还我，就是对我的最好报答。
两人在手机上操作。
45 俞颂阳母亲家客厅 内 日
俞母急得满地乱转。
茶几上手机响。
俞母扑过去看。
手机提示，钱已经到账户。
俞母长舒一口气，面带笑容瘫软在椅子上。
俞母：到底是亲生骨肉啊！
俞父：赶紧把这笔债还掉，好好想想银行贷款怎么解决吧。
俞母：我儿子不会不管我。
46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司梦抱着要洗的被罩床单从沙发跟前走过。
杜世均：用不着老洗，才盖了几天？不脏。
司梦：你吃饭的碗能泡水池子里一个星期，眼里哪还有脏和净？
杜世均有些尴尬地挠挠脑袋。
司梦：你把地拖一下。
杜世均：等会儿。
司梦：我最烦你说的就是等会儿，
杜世均：为什么不能等？
司梦：我看着难受。
杜世均起身拿拖把：你眼里怎么那么多活儿？
司梦：谁像你，一进家门就两眼一抹黑。
杜世均笑：刚结婚的时候，你啥也不会，这十年里我一天一天变邋遢，你一步一步变利索。
司梦：别忘了，你单身的时候，床单被子全都是黑颜色的。
杜世均：黑色是最不耐脏的，跟车一样。
47 司梦家卫生间 内 夜
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
杜世均进来洗拖布。
司梦：你们男人真应该跟男人一起过。
杜世均出去。
48 司梦家客厅 内 夜
杜世均擦地：如果那样，找男人一个就不行了，怎么也得凑够一桌，边看球赛边喝啤酒。
司梦从卫生间里出来：我见到魏蓝了。
杜世均语气平静：我知道。
司梦：她去找你了？
杜世均：嗯。
司梦：说什么？
杜世均：求咱们别告她。
司梦：你怎么回答的？
杜世均：我说你伤害的是我老婆，告不告你的决定权在她那里。
司梦满意地点点头。
杜世均：你真要告她吗？
司梦冷着脸：不告留着她祸害别人？
杜世均把想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49 宾馆门口 外 夜
石铁亮站在宾馆门口四下张望，
俞颂阳的车停在门口，俞颂阳从车上下来。
石铁亮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两人握手。
俞颂阳：你到北京办事？
石铁亮：特意来找你。
俞颂阳：电话里不能说吗？
石铁亮：事情大，一时半会儿说不透。
50 啤酒屋 内 夜
俞颂阳和石铁亮喝啤酒，两人边喝边聊。
石铁亮：你的公司是不是除了设计也包活？
俞颂阳：对啊。
石铁亮：我们公司跑了两个项目经理，活忙不过来了，如果你接了，钱不用你们垫，你只出
技术和管理人员，保证你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剩下所有的东西都不用你管。
俞颂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为啥？
石铁亮：一，咱俩有眼缘，我想跟你合作一回。二，碰巧赶上公司的项目经理掉链子。有个
机会，我就趁机把你推上去了。我叔问我，你行不行啊，我拍胸脯保证说，这人肯定行！这
次我把图纸清单标的都带过来了，只要你不超线，肯定一切都没问题。
俞颂阳：这么简单？
石铁亮：对！
俞颂阳：简单得我有点犯懵，你让我好好想想。
石铁亮：给你时间想，但是不能太长。现在有两个标，一个一百六十万，一个两百三十万。
你看这俩标，你能做哪个？
俞颂阳：以前我绝对不会一次接两个活，现在情况特殊，我父母急需要钱还债，这两单我一
次都接了。相信我，我肯定不给你掉链子。
石铁亮：后续我们还有一个剧院和一个博物馆。
石铁亮把他带来的设计图给俞颂阳看。
俞颂阳说：你们这设计图做得跟闹着玩似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这还没一个中专生想象力丰
富呢。
石铁亮：那你赶紧跟我回西安，咱们见一下我叔叔，争取早点把合同签了。
俞颂阳：真的假的？
石铁亮：工人都在工地上等着，一天的花销你也知道，我哪有时间闹着玩啊？
俞颂阳笑了。
石铁亮：你笑什么？
俞颂阳：笑命运啊，我一拼桌就遇到好事，第一回拼桌拼出来个女朋友，第二回拼桌，你帮
我把事业盘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