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鹤鸣府邸内,经由侍从通报后,只见远远的从门外走进一个人,竟然是紫怡,见到她,晖儿也颇为诧异,等她进门后,不避讳的问道,“你怎会突然来找我,是为何事?”
“我•••”说到这话,紫怡神色恍然的顿了顿,却又依旧摆出原先那般不可一世的架势,先是对她傲慢的问道,“自从见到你,我就在想,若不是有极为特殊的原因,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我大金,难不成当真如你所说,只为两国交好吗?”
“郡主特地来此,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谁知听完她绕着弯子的问题,晖儿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却向她反问道,可接下来却一语点破了她的来意
“我想,郡主绝不会凭白无故为一件与你毫无相关的事情费心,若不是为了特殊的缘故,又怎会莫名到访,不是吗”
“好,算你聪明”听到这话,紫怡也不再隐瞒,直说道,“我来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那不妨说说看”见她彻底坦露了心迹,晖儿倒是不慌不忙,示意她一道坐下,随后又吩咐身边的侍从退下,看到她也算以礼相待,紫怡寻思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段姑娘可否愿意”
听她讲的这般坦然,晖儿也放心了不少,于是浅笑着应道,“你我也算旧相识了,若我能帮到,一定尽力相助”
“可是,你不介意我曾经那样待你吗?”没想到见晖儿就这么应下了,紫怡却恍若局促的问着,听到她的话,晖儿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她而言,最是不在意的,无外乎这等琐事,可当听到紫怡说起接下来相求的事,却不免心生疑虑
一抹笑就有可能轻易击溃一个人心中牢牢筑起的防线,花自飘零水自流,不必牵扯太多的复杂,梦中花开,醒时花谢,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就在我离开赵王府后不久,万不曾料到,正有一人与我擦身而过,听到值守的下人说我不在府中,就直接进到我房中去等候
仔细打量了一番,见房中搁置的繁花屏风前竟放着一把瑶琴,就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坐到绣椅上,抬起双手,指尖轻轻撩拨弦上,顷刻间,婉转动听的音律随之奏起,这一刻,佳人如画,幽静的只有乐声绕梁,面前摆放的香炉中,青烟缕缕飘荡一湾碧水一蓬船,一层白雾叠山峦,泛舟在碧波粼粼的河面上,却丝毫没有此时本该安享的闲情逸致,听到我自海上沉船之后的下落,岳世杰望着远山不免叹息道,“想那韩侂胄纵横数年,也不过落个如此下场,好在这样以来,对于曦谣姑娘,你也算有了交代”
“话虽这么说,可眼下当务之急,我定要将完颜康一举除掉,不仅仅因为他设计陷害,痛下杀手,别忘了,你我远行至此,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与此同时,我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却无心观赏青山叠峦的景致,只缓缓将心中的想法道了出来“依我看来,若要将其彻底扳倒,倒不如倚仗一个人”他犹豫再三,终于提到了一个名字,而此想法竟与我连日来的反复思量不谋而合“现而今放眼金国的朝局,唯有赵王完颜洪烈和三王爷完颜洪熙权势熏天,可纵观完颜洪烈平日里对那个逆子的视如己出,恐怕很难让他凭空认为这个儿子心存反叛,环顾当今局势,也只有私下里拉拢那位三王爷,叫他们鹬蚌相争,最后坐收渔利的,只能是我们”
这些话,着实给我出了个不小的难题,至于那个只有耳闻却尚未得见的三王爷,虽说传言中他素来与完颜洪烈不睦,可我却没了把握,到底能否得偿所愿,从他那边入手,掀起与完颜洪烈真正的恶斗,从而借他之手除去完颜康当这个世上所有的浮华被看穿,隐匿在云雾之间的虚假也会暴露出原有的面目,而我,也终究步步走进这番孤决当中,慢慢沉淀,将自己深埋在寂寞的土壤里与他一起再三商议过后,不知不觉也到了黄昏时分,看着夕阳西坠,琥珀色映满了天边晚霞,我们两人也跨上马,朝着回中都的路飞驰而去不小半个时辰,等到了靠近赵王府的街道上,他却停下来,只是拱手一礼,轻描淡写的说道,“岳某已决定暂时去往别处境地,彻查西夏明心堂的底细,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得见,还望欧阳兄好自珍重”
“不知岳兄辞去需要多久,在下也好有个应对”听到他这话,我也回问着,可他却短叹一声,避开这个问题,而后说道,“紫怡那边,还需欧阳兄多加照应了”
望着他扬手挥鞭,绝尘而去的身影,我却不免有所感概,关于情爱,在这场是非较量中,又有几人得以逃脱,就算动了心,身在其中,也不得不选择等待所赋予的寂寥回到房中,已是几近入夜,仿佛觉察出些许异样,眼前的一切虽未改动,却好似有人来过,岂止这般,就连整间屋子都留下清幽的淡淡余香“来人”想到此处,我直对门外高声唤道,一名侍从应声进来,行礼问道,“少主何事?”
将手中墨玉玄铁扇放于桌上,我转身对他说道,“去偏殿的那间小木屋,请穆姑娘来”
“可是,少主,小王爷嘱咐过,若不是他的命令,是不容许她走出来的”听我说完,他便赶忙解释着,闻听此言,我只不屑的瞧了一眼,又说道“无需多言,你只管去就是了,若他怪罪下来,也不用你来承当”听得我这样说,他也只好听命做事,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见一袭浅紫色像是预想的那般走进门“你叫我来,有何指教?”果不其然,才刚踏进来,直听到她毫不客气的问道“哪里的话,在下请穆姑娘一叙,不为其他,只想与你谈谈有关杨公子的事”我说着就一手招呼她过来,又拿起桌上的酒盏,在我和她面前各自斟满,继续说道,“想来在大宋那时我和你见了几次,在下对穆姑娘已是敬仰万分,不知姑娘可否赏个薄面,陪在下喝一杯”
见到我这般举动,她站在门槛内,朝这边细看了一阵子,慢慢走过来,很是警惕的离我远一些坐了下来
我却反而笑着将酒杯到面前,对她礼让的说道,“那在下先干为敬”说罢,就仰头饮尽,她看我喝下后,就目不斜视的直盯着前方,缓缓说道,“你既不是金人,又何必留在完颜洪烈助纣为虐,参与这场不义的战争,既是一代宗师的传人,就应当行侠仗义,可惜我穆念慈是个女子,不然一定上战场,为我大宋抛头颅洒热血”
“早就看出穆姑娘是位令人称颂的巾帼英雄,不过在下倒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耐着性子听完她这番慷慨陈词,我只平静的说着,她听完,也不冷不淡的回了句,“你说就是了”
“好”我应着,接着又说道,“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像穆姑娘这般洒脱的女子,会对杨康这样的人用情至深,义无反顾,这等痴情,岂是常人可以做到”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试过付出自己的真心”没想到她一边说着,就转头过来怔怔的看着我,四目相对时,却冷冷的讲道,“一向自诩风流的人,又怎会知道,倘若真爱上一个人,不必多问,尽心付出就好了”
我在旁不做言语,只默默的听着,说道这话,她又黯然失神的小声念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若深爱他,无论他以前如何待你,都会找到原谅他的理由,若不爱,即使对方没有错,也不会给他机会,爱之深切,只管无怨无悔,非如此不可”
听着她悠悠不绝的说着内心的感受,本想邀她过来,只为探明她对完颜康的心意,从而找到可以牵制的软肋,不料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如同锥刺,牢牢的扎进了心底最深处藏匿着的脆弱,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唯一不懂的,只有那些缠绕过往的纠葛莫非应了最是不敢触碰的心伤,我是真的太过渴望别人的关心和温暖了吗,似乎拥有了高不可攀的身份,地位,奢华荣耀,可心里的空虚却难以填补,甚至总是对此而畏惧不已,看不清前路途中的迷茫,彷徨,深陷在今朝这份未尝可知的惶惶不安之中
很多时候,明明像是看淡了所有的困扰,其实并没能真正放下,只是假装着潇洒的抛开,然后当独自一人时,躲在寂静的角落里,默默安抚着那些伤痕,不被人所察觉
经历过的往事,浓烈如酒,狂放似醉,醒来,却再也无处寻觅,因此所带来的期许,等待,想要心甘情愿付出,却换得无能为力的结果,可笑世间之人,往往白费心机,贪图镜花水月,也只落得一场空,舍不得俗世虚浮,然而总也参悟不到守拙以轻心,淡然而置之的心境
对面而坐的她,仍旧如往常那般,平静如水,不喜不愠的慢慢道出心中所想,听完她的话,我站起身,缓步来到门口,望着眼前池塘中月色映照下铺满池塘的片片莲叶,不由得叹念着
“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离开了,就无法挽回,而你也会渐渐发现,那个人仿佛从未走进过你的心,其实他也并非那么不可遗忘,只是当初在你看来,他过于重要了而已”
“因为你习惯于麻木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你倾心爱上这个人,即使他离开你身边,也会万般割舍不下”听罢我的话,她却即刻这样说道,当这句反驳讲出后,我却一时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