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听了他这话,晴雪显出了少有的漠然,依旧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尽管看望你的,只不过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听闻你也伺候主子许久了,自多年前少主离开白驼山后,他的事情,就与那里沾不上任何关系,即使现在主子也来了,可像你我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多些收敛,以免将来惹祸上身,对吗”
这话倒是听的晏行一头雾水,也只好点头应着,待晴雪出了门,这才走过来,也没敢坐下,就这么站在乐儿面前,很是关心的询问道
“好些了吗,方才我去寻了些药材,对你的伤势有好处,先放在这了”
“等等”不想看到他放手里端着的瓶瓶罐罐,乐儿却唤住他说道,“雪儿拿来的已经够用了,这些你就带回去吧”
“可我看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又见苏姑娘的样子好生冷淡,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看乐儿也多有不悦,晏行实在忍不住,想了想,就对她问道,“莫非是昨天在山林里,我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引得你难过了吗?”
“是,你不该对我讲那些,就算是无心的,可我听了,还是会不高兴,真的,见不到他也没关系,可听说他狠心去用活人的血喂蛇,我就害怕,不,不止是怕,到底是怎么了,我想不通,就是心里不舒服”
在他面前,乐儿恍恍惚惚的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间,有泪水伴着话音落下,见她这样,晏行也慌了手脚,忙着坐到对面的座椅上,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对一个人动了心,就会变得这般脆弱,如果听不到那些刺耳,看不见那些揪心,可能就感觉不到疼,当真心喜爱的这个人不似印象中的完美无缺,这份无能为力的心结就会不尽蔓延,然而,若倾心的去爱,所有不可饶恕,终究会化作尘烟般消散,或许这就是情爱所带来的纠缠与纷扰,明知不可为,却必然为之,义无反顾
一些美好的东西,当拥有时,常常会熟视无睹,非要等到某一瞬间,感觉似乎快要抓不住了,才会忽然懂得紧张,害怕失去
陷入情不自禁的漩涡中,回忆一起走过的时光,做出令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行为,看来,隐藏得再久,也终于掩饰不住心中对那个人的在意,正如此刻,在这个并不算宽敞却不乏温馨的闺阁内,乐儿慢慢的擦干眼泪,也不再为了之前的话而情绪失控,可却依旧闷不吭声的坐着,与她对面的言行看在眼里,不免叹息着安慰道
“乐儿,不管当时我是多么有口无心,总归心中歉疚,看到你因为听了我说少主过去的那些话而难过,我也自责难当”正说着,忽然冷不防的将她的手握住,话音也转而变为深情款款的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自从那日听闻你和少主在海上遭了难,我心里就暗暗发誓,若上天眷顾能让你化险为夷,只要你能够活着回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说明心意,乐儿,你早已是我心仪之人,若你愿意,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像从前一样,我们两个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好吗?”
“不”没想到听了他这话,乐儿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接着,像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那般,坚决的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晏行,过去我跟你相处,当你是最知心的人,也喜欢你对我的细心和宽厚,可是,对不起,正因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才发现,自己心里真正在乎的是他”
听到乐儿说出这些话,晏行只感到既惊讶又似乎早已料定,却还是忍不住的追问道,“你说的他,难道当真是•••”
“没错,是欧阳”未等他说完,乐儿的口中就念出这个名字,继而又深深的舒了口气,对他说道,“可能我说了你也听不明白,其实我不属于这个地方,可却糊里糊涂的来到这儿,然后认识了欧阳,直到后来,和他在一起,从开始的好感,直到后来时间长了,才慢慢的明白,原来在我心里,早就爱上他了,我想很少有人见到过他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伤心,可我见过,而且,当我看到的时候,居然也会和他一样的难过,我想,这就是常听人说的感同身受吧”
“可少主他,乐儿,你可曾想过,毕竟在少主心中所系的,并非只有你一人,难道以你的性子,会甘心情愿吗?”即使听到了这个答案,或许仍保有期待,晏行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问着,听了他的话,乐儿也皱了皱眉,却又莫名的笑道
“可能这就是我跟你的想法有所不同的地方吧,他身边总有那么多女子,比如雪儿,又或者是那个段姑娘,说不定还有别人,可想到如果他对我也是能是这样的心思,彼此心有灵犀的话,那我又何必介意呢,只爱我所爱,与他人无关”
终于,将埋藏在心里太久的感受说了出来,一时间,乐儿只感到轻松了不少,面对晏行愈发表露无遗的倾慕,她不想对他隐瞒,这样只会让他越陷越深,最后只能受到伤害,听了这番坦言相告,晏行不再多说,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早先我也发觉,少主素日里待你有些不同寻常,尤其宽容,只是我还一再的认为,或许你对他并非如此,可今日听了你所说,看来果真是我想的太多了,一切早有注定,又何须勉强,不过,乐儿,可不可以答应我,即使这样,今后也允许我一如既往的对你,可好?”
没想到听他说完,乐儿却赶忙回道,“不可以,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都怪我,过去总是任性,拉着你陪我,听我讲一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还让你多少次为我担心,是我不好”
“别胡思乱想了”岂料话音刚落,就惹得晏行笑了起来,宽慰似的说道,“好了,本是我不该这样唐突的,反而让你为难了,你好好歇着,大概过不了几天脚伤就会痊愈,我先走了”
直道相思了无益,曾经拥有的想念,又怎能轻易的沉淀于岁月,以往在时光当中,心甘情愿也好,无可奈何也罢,最是抵不过一丝心弦撩动的浅浅留恋,情之所向,亦是一场劫
走出乐儿的房间,原本努力维持的笑容,顷刻间瓦解开来,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晏行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南雁北迁,又默默的闭上双眼,缓了好大一会儿工夫,这才叹了口气,向院外走去
有一种等待,直到记忆荒芜,也不会有丝毫的褪减,只有将一个人深深隐匿在心底,让这份念想牢牢尘封,纵使刻骨铭心,荏苒岁月,萍聚云散,皆由不得你我做主
自去了一趟三王府,回来后,我已定下谋划,决意不出几日,必会与完颜洪熙一道联手,为除掉完颜康这个来日的心腹大患,设计一出绝对精彩的戏码,待到那时,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撇清,也只怕会于事无补
东苑含蝉厅内,忽听得侍从来报,竟说那灵智上人前来求见,我听罢,不禁心中诧异,只吩咐将他请进来,随后坐到正前方位子上,果然见他才一踏进门就满脸堆笑的直冲我问候道,“贫僧特来叨扰,不知欧阳公子可否得个清闲,陪我闲聊几句啊”
“上人哪里的话,欧阳某人不是已经侯在这了吗,不知上人此来有何见教?”见他倒也神情自然,我只坐着,也对他笑着说道
他走过来,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突然间大笑着说道,“我说,欧阳少侠,你这几次三番的暗地里使绊子给小王爷,其用意何在啊,不妨直说了,你瞒得住他们,可瞒不了我”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只感到一丝不悦在心间辗转,顷刻,只管依旧镇定自若的端起桌上茶杯,却未入口,抿嘴一笑道,“莫非上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替小王爷讨个公道,那可就恕我听不明白了”
见我心情甚好,他也更加放松了警惕,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与我虽同为赵王府的人,可平日里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不过贫僧倒是对欧阳公子颇为了解,也绝没看错,近来你私下里出入三王爷府中,可是早已有了筹谋,我说的对吗”
“看来在你心里,也是有些打算了”听完他这番话,我站起身,不急不慢的将墨玉玄铁扇持在手中,踱步到他身前,却背对着他,似笑非笑的回道,“既然都被上人察觉,那不妨直说好了,你想怎样?”
“好,痛快”一听我这话,他却是一掌拍在桌案上,紧接着高声笑道,“最近风闻这三王爷很是得大汗器重,而完颜洪烈的势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看这靠山不安稳,倒不如咱们先行一步,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想必欧阳公子更是谙熟于心吧”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将心中想法一一道来,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转过,说不准,此人亦可成为这次一举击溃完颜康的重要角色,有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时刻惦记着背弃旧主,完颜洪烈那边,岂不是又失去一个算得上得力的人
与他交谈了不消半个时辰,他也很是得意的告辞离去,我站起身来,缓缓走出门外,心里不妨惦念着,此人虽不足畏惧,但眼下一件事更是迫在眉睫,怎样迫使完颜康在短时间内露出破绽,最好再像之前与三王爷完颜洪熙商议的那般,使得他陷入圈套,将他一举除掉,如此种种,还需细心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