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牵着一匹骏马缓缓前行,愈发离近了,这才让看清楚,骑在马背山上的人身穿铠甲,居然是昨天路经河边,遇见的那个吹奏玉笛的公子,而三王爷倒是笑脸迎了上去,对身旁众人说道,“都来见过蒙古钦使托雷小王爷”,这一介绍,直叫雪翎惊讶不已,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不出一言
想不到那托雷倒是不拘礼数,勒住缰绳,毫不迟疑的起身下马,看了看对面的完颜洪熙,竟连句回应都没有,就直接走到雪翎面前站定了,忽而牵动嘴角笑道,“怪不得姑娘出行的排场不小,原来是金国的郡主”而这边,雪翎却是回避着他灼人的目光,微微低下头,三王爷见状又走上前,看着一众人等都躬身行礼,托雷却一直盯着雪翎,直到听见招呼身旁的人迎他上殿,这才迈开步子走上了台阶,而三王爷也趁这机会对雪翎悄声嘀咕道,“你去梳洗打扮一下,待会儿陪父王设宴一起给小王爷接风洗尘”
“可是,父王”雪翎却像是有意推脱的回道,“我身子不适,还是不奉陪了”不料话一说完,就见完颜洪熙似笑非笑的说道,“本王请了段皇爷一同前来,你若不见,等他问起来,让本王如何回答”听了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辩解,雪翎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只说道,“我这就去”然后转身走去,但心中却惴惴不安,像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妥
与此同时,就在三王爷忙于应酬蒙古来使的时候,完颜洪烈也一早将我传召回了赵王府,不加隐瞒的告诉我,完颜康已带回了武穆遗书,扳倒三王爷的计划指日可待,听了他一番话后,我却心如沉石,跌进谷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完颜康的回府,在今后的日子里,想必不会安分下来,甚至变本加厉
从议事厅告辞出来后,我却一刻不耽搁,直接去了康居,果不其然,大概这段时间长途跋涉很是劳累,在我走进去后,还看到他正躺在床榻上休息,但听到脚步声,见我来了,就坐起身来冷笑一声,继而下了床,张口质问道,“你没想到小王这么快就拿到了武穆遗书吧,如今我已回到大金,莫非你还想与我为敌?”
听他依旧这般狂傲的样子,是怎样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我只走近几步,掂量着手中的墨玉玄铁扇,而淡然的回道,“小王爷多日辛劳,周旋于宋人之间,现在也算功成身退了,自然还是金国的小王爷,不过,在下效忠的是赵王,向来也没有与你敌对的意思,小王爷是不是想太多了”
但听了我的话,他却不屑一顾的闷笑着,又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那今后最好也离段姑娘远一些,不要再去招惹到她”一边说着,就冲动的指着自己心口处继续怒斥道,“她是小王要定了的人,我不允许你跟她像从前一样暧昧不清,你听到了吗”
见他提到晖儿就变得急躁不安,可我竟抑制不住的心头一紧,沉默的踱步到他身侧,不想为了此事与他过多口角,只回到说道,“小王爷未免过虑了,我看你一路劳顿,不如暂且休养生息,其他的事可以改日再叙”说罢,见他一副愠怒神色,我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剩下他独自一人留在房里,紧攥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她只能属于我,谁也休息染指分毫”
转眼天气渐冷,而在襄阳城中,已是愈发的进入了备战状态,随时可能遭到蒙古大军的突袭,但城中这间驿馆里,晖儿却似乎并不着急,推开门走出房间,冷风迎面吹过,看到前面如约而至的策马来报,接过下属递上来的信物,缓缓走到门廊边坐下,竟一手托腮,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不出片刻工夫,拿捏着那块绑了红绳的通透晶石,走到门前唤来了随身侍奉的几名婢女,对她们吩咐道,“安排下去,可以启程回金国了”听她这么一说,那几个侍婢面面相觑,唯有名叫雨侨的胆子大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子,我们就这么走了,要不要去告知郭靖和黄蓉一声?”
“不必了”晖儿只是抬手示意,继而又笑道,“只管即日返程,去叫人摆好车吗,其余的就不用多问了”看那些婢女悉数退下后,又握着那块坠子反复瞧了瞧,悠悠的说道,“皇兄,你只派人给我送来这个,如此谨慎,是要告诉我那边的一切正如你我所料吗,金国上下早已内忧外患,不堪重负,完颜康将假的武穆遗书带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到此处,又恍然想起临走前段煜樽的那句话来,“他竟敢私下唆使西毒欧阳锋将你打伤,这口气让皇兄如何忍得,若不把他铲除,怎么对得起父皇遁入空门之前给我的托付,是皇兄对你保护不周,晖儿,你只管放手去做,剩下的,等到那完颜康回来后,都交给皇兄来收拾”
整理了全部的行囊,来到大门外,见随性的侍卫也都带上兵刃,跨上马背,晖儿欠身进了马车里,又掀开纱帘对为首的统领说道,“这一路人不可卸甲,马不可离鞍,务必尽快赶回去,听清了吗”
“是!”应声过后,一队人马就走上了来时的路,朝着北方的金国境地行去,夕阳给天际镀上了一层琥珀色,而坐在马车里,晖儿依然紧握着那块晶石,回忆点滴涌上心来,幼时少不更事,得知父亲抛却红尘出家为僧后,总也哭闹不休,可有一日段煜樽神神秘秘的拿来这个给她戴上,说是送父皇入寺以后求来的,做庇佑平安之用,从那以后,直到最后离开大理前一天,这配饰始终陪伴着自己,寄托了多少想念,度过每一个冬夏,而现如今段煜樽再次将它送回到她手里,莫非是要让晖儿明白,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安危与共
追溯过往中的零星片段,正如风雪中的纯白雪片一样,被疾风吹乱到任何地方,终将融化,茉园里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夹杂着冰冷的气息,在我走后不久,乐儿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见我已不在旁边,正要起身,却猛的感觉到心口一阵锥刺般的疼痛,慌忙将身子蜷缩起来倚在床边,痛的喃喃着,可声音却越来越轻,几乎无人听见,更为奇怪的是,不过片刻后,那疼痛居然减轻了不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却叫乐儿心里惶恐不已,过去这么久了,一直觉得自从那次落胎后就时常会不舒服,甚至眼前经常看到一些幻象,又那么真实,今日开始犯起了心口疼,难道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自己,时候不多了吗
想着想着就起身走到外面,却没唤来婢女,乐儿独自一人朝着平日里与我一起玩闹相拥的那条河畔走了去,拨开一旁雨水打湿垂落的树枝藤蔓,望向远方,眼神却透着空灵,还是看不到我的踪迹,但才站了没一会儿,就深感体虚乏力,疲惫的站不稳脚步,然而泛着苍白的脸颊上除了病容,却又看不出其他任何异样,心中清楚,已经很久不再像从前那样快乐了,没办法再如我所说那般无忧无虑的,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还会像来的那次一样,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吗,想到我昨天还在拥着她说不想一次有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就不由得担心,任凭雨水打湿衣衫,小声的念叨着
“我该怎么办,欧阳,我舍不得跟你分开,就算能重新回到属于我的时代里去,可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了,我就会害怕,其实我早就不想再回去,宁愿从来没有这场时间犯下的错误,带着我认识了你,又让我在爱上你的时候不能自主的离开,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不觉间,一行清泪流下眼角,像这样不得已的抛舍,岂知我又如何能够接受,像是一个始终解不开的谜团,困扰在我和她之间,即使我从不过问她来自何处,乐儿竟像是在冥冥之中而来,若是哪天去了,也只会让我措手不及,可事到如今,我却对此一无所知,行走在赵王府里,本以为暂且搁置下完颜康的事情,赶回茉园去,却没成想,完颜洪烈的那个亲信协彬匆匆跑来,直说让我随他去见王爷
是何原因还不得而知,只好先由他在前领路去往议事大殿,完颜洪烈正欲出门,一见到我就忙屏退左右说道,“本王要进宫一趟,眼下带着康儿还是多有不便,就烦劳欧阳公子一道前去了”
“在下从命,但王爷此去是为何故,莫不是三王爷想要有什么举动不成?”我见他面色凝重,就在旁问着,他听罢,却摇头说道,“蒙古派来了钦使,据说正是铁木真部族的小王爷,你一定想不到,老三并没有邀请本王,但若此次本王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就未免太纵容他嚣张气焰了,本王不但要去,还要让他知道,如今我大金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反复思量,但还是跟着他一道往府外走去,天色已晚,可我心中却惦记乐儿,不知这个时辰她在做什么,昨夜喂下了安神的药,想必还在睡着,正当思绪难平时,就听得他在前高喊一声,“出发”紧接着,跟随的众人一齐翻身上马,往金国王宫方向渐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