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畔灯影朦胧蕴散开来,尽力冷静过后,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连声摇头说道,“枉我自认心境空明,看透世事,怎么会没想到,西夏,明心堂,一定是这群乌合之众,欲以掳走郡主为由,将矛头嫁祸给大理,又可以用来要挟金国的君主,真可谓一举双得”
想到这些,此时的晖儿只感到一股寒意隐隐绰绰,忙唤来那个报信的侍从,见四下无人,于是悄声嘱咐道,“务必快马加鞭赶去宋金边界,打听一个卖艺的戏子武生,若见到此人,记得告诉他,这边出了乱子,原先的旧主落入匪人之手,叫他无论如何星夜兼程的前去搭救,听清了吗”
“主子放心,奴才这就去办”他听后,即刻应下,正要转身向外走,却又听得晖儿急急的唤了声,“切记,这件事不可张扬,若传到外面,怕是只能让你来以死摆脱嫌疑了”
“是”那人接连的应着,跋起脚步朝着府门外飞奔而去,看着他走远了,晖儿这才减缓了稍许紧迫,但却依然忧心忡忡,微闭双眸,只余下一息长叹
尽管已察觉到了恐惧的来袭,但仍然只有迎着艰难行走于锋刃之上,当我们各自带着不同的理由进入到这场席卷漫天的厮杀当中,早就该想的到,力不从心时,即是劫难的开始徜徉花间,独自徘徊,最是不愿见到繁花绽放之后,终也逃不过零星凋落的命运,若是可以避免结束,为何从一开始,就任其发生,光阴剪影成烟花,绚丽一息,转眼飘落,道不尽一缕幽香远,春意正浓,逝雪浅浅
整整一天,再没听到乐儿的消息,自从昨夜见她冲撞了叔父,继而被我喝令撵出西院,直到现在为止,竟无一人见到她从房间走出来,想这丫头平日里任性而为,总是做些越矩出格的事,此时的安静,却叫我感到很是不习惯
夜幕低垂,赵王府内依旧灯火通明,一袭身影披着月色被烛火的光亮倒影在粉白墙壁上,恍惚照见了怀揣在我心中的几分难言之隐,可这又能怎样,一早起身,就听到那个奴才已下了葬,但乐儿这边,确实毫无动静
不远不近的,看到她的房中仍是昏暗,我却不禁眉头紧锁,也只好这样了,多说无益,任何解释都是徒然,倒不如就让她一个人冷静的想想,或许,过不了几日,又会重新恢复到爱说爱笑的样子,而这件事,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去,不再被提起
日月更替,匆匆而过,翌日清晨,在宋金边界,收到快马来报,听闻紫怡郡主被歹人劫持的消息,甚至来不及等那前来传信的侍从讲完,岳世杰当即一跃上马,直朝着中都方向飞驰而去,这一回,再也忍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带来的惊诧,一路渐起尘土飞扬,不消一时半刻,就已赶到城郊
果不其然,那不知死活的匪徒料定他会赶来,早已在此等候,见到他,慌忙一手擒住紫怡的半边身子,开门见山的冲他嚷道,“原来当真是你,只恨我家主子知人不明,误信了你的花言巧语,险些将明心堂的重任付之东流,姓岳的,来的正好,今日若不把性命留下,休怪我心狠手毒,要你的郡主命丧当场!”
见此人甚是狂妄,岳世杰却摆出一番不屑的笑意,正欲走上前,又听得他急忙高喊道,“站住,倘若你再走近一步,我手中的剑,即刻要了她的命!”说罢,右手一挥,就将一柄闪着寒光的锋利长剑横在了紫怡细嫩的脖颈上
“且慢!”见他这般,岳世杰也忙站定,抬手劝阻道,“不用说,想你也是菁兰夫人派来的,也好,先别忙伤她,你们无非是想得到大宋皇帝钦赐的信物,倒也无妨,这物件就在岳某身上,取下来给你就是了”
听到他说的满不在乎,那人却是十分警惕,直盯着他解下腰间系着的与我那件一模一样的莲花坠子,然后说道,“好了,你我也是各取所需,放了她,这东西让你拿去”
“你说的轻巧,我怎会知道你这坠子是真是假,先给我瞧瞧再说”那人的目光牢牢落在他的手里,一边说着,就要伸手去接,就在这时,却听见紫怡忽然的唤道
“不可以!岳世杰,你从前周旋在我身边有何目的,我也大概猜到了不少,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出现,可现在却•••”
“这不算什么,岳某只当你的安危胜过一切,至于其他,都也只是身外之物”听到她的话,岳世杰却也忍不住叹着,伸过手要将那坠子抛过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顷刻当中,忽而腾空踏地,与此同时,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尖细柔韧的软剑,直冲那人面前刺去,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随着一声惨痛的叫喊,只见那人应声倒地,咽喉处已被瞬间刺穿
“你还好吗”落地之后,见站在一旁的紫怡已是被惊吓的不知所措,张大双眼看着那人身下腥红的鲜血缓缓淌出,岳世杰忙闪身过去,顾不上多问,仔细打量着她,好像经历了这场劫数,眼前的女子若出了半分差池,即是他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里,再度相逢,面对这样的情形,又有谁能够轻易将离别说出口,好似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情爱,竟是那么脆弱,只需一次伤害,就会支离破碎,却又是那般坚决,即使明知早晚会有破釜沉舟的一天,也必然义无反顾
岁月静静,安然而过,已过了两日,起先每次差人来询问,都说乐儿从早到晚将自己锁在屋里,寸步不出,看着天色尚好,晴雪想了想,就起身出门,来到她的房间外,轻敲着房门低声问道,“乐儿,你在不在?”
可是话音落地却听不到动静,转念一想,又忽而笑道,“我正想着今个到街市上去走走,约你一道去,既然不在的话,那我只好一个人去了”
“雪儿,你先进来吧”这招果然灵验,听完她的话,乐儿可算是有了回应,推开房门走进去,就见她神色怅然,双手抱膝着坐在床榻上,眼角竟还挂着些许泪痕,看到她这个样子,晴雪倒也不忙着劝慰,只坐到对面,侧目望着她,继续说道,“这是怎么了,往常总喜欢说说笑笑的,此刻竟也会伤春悲秋了?”
没成想这话说完,乐儿却还是低头微微蹙眉,好生委屈的模样,又忍不住淌下来几滴泪水,打湿在手背上,慌忙抹去,直对她说着,“雪儿,我心里难受,在这里真的很闷,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散心的吗,我们快走吧”
话一出口,晴雪也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那些不愉快都会过去的,别再多想就是了”
就这样,两个姑娘结伴一起往王府门外走了去,而鹤鸣府邸内,得知了紫怡已被岳世杰救回,悬着的一颗心也得以安宁,晖儿的面色却显露出一抹说不清的忧伤,穿过庭院长廊,已随处可见甚为喜爱的鸢尾花盛开园中,坐到湖边,望着湖心水面淡淡腾起的一层薄雾,不禁想到
“明知爱的无望,却还要痴痴的地等,这世上最是化解不开的执念也莫过如此了,欧阳克,若有朝一日我也身陷险境,而你,又会不会如同岳世杰那般,摒弃掉所有俗务,只单纯的为了我而与那方势力为敌,可若真到了那天,我又会如何选择,才能使你不必左右为难”
想到孤身一人从大理启程来此,算算日子,也经过了一番秋冬,其间的重逢,彼此牵引了多少情愫,仿佛太过久远了,回忆如梦,,纷纷扰扰何时停息,走到最后,怕是也莫过于相忘江湖而已
走在喧闹的街上,两旁人群的熙攘声不绝于耳,但这些对于乐儿此时的心情来说,似乎并不在意,眼见晴雪进了一间绣庄,去挑选几件衣物的花样,也忍不住独自逛逛,才刚踏出门去,远远的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想也没想,就向着他走了过去
“是你?”见到她,这人倒也惊喜不已,忙与她招呼着,“乐儿姑娘,你不是在那完颜洪烈府中吗,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说话的正是郭靖,听得他这样一说,乐儿也掩藏不住满目的伤怀,直说道,“我和雪儿一起来的,你呢,也不见平时总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她去哪里了?”
“你是说蓉儿啊,她在前面,待会儿就过来,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太巧了,不如咱们去那边酒馆里坐坐,等她和那位雪儿姑娘,你看可好?”他却是爽快,直引着乐儿一道,走进了附近一家酒舍之中
待坐下后,又直言不讳的说道,“自从离开赵王府后,康弟就成天到晚的不爱讲话,看你好像也是有些心烦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说到这儿,乐儿却低下头去,手抚着衣角喃喃道,“没有,我很好”但却没能料到,就在这时,忽听得门外一声清细的高喊,一身黄衣的女子闪进门中,看到乐儿,立刻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哟,这不是那个风骚男人的婢女吗,怎会有闲情逸致跟靖哥哥在此闲聊,莫非你那公子少爷腻味了你,将你赶出来了?”
听她这话尖酸刻薄,乐儿只好起身,不予理会,只对郭靖说道,“我先走了”说完就要出去,却被她横起手臂拦在身前,继而又刁难道,“看那小毒物在我面前是逢赌必输,几次三番败在我手下,原来他身边的人也都是胆小如鼠的庸碌之辈,连跟我说话的胆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