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到乐儿,我却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顷刻间冷静了不少,苦笑着回道,“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何必把她牵扯进来”自然,对于乐儿在这短暂一天内所受的痛楚,我也没有再多说半个字,但我却不知,听到这话,她心里却好似针刺一般,虽不及疼痛难忍,却也是努力试图平静的对我说道
“好,那就不妨坦言相告,其实前段时间我已打算回去大理,不再涉足这趟浑水,但思来想去,倘若我走倒是容易,但皇兄他,对你早已视若异己,我却依然不能眼睁睁看到你们二人针锋相对,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至少皇兄要完成的事情,我不会装作不闻不问”
她这话,说的极为含蓄,但对于我来说,已能够听出几分意思,不成想,曾属于过彼此的心意相通,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还能在我和她的念想间,黯然涌动
而我也再明白不过她的心性,既已决定,岂容更改,这一点倒是与我如出一辙,那么再往后也是多说无益,于是最后对她嘱咐道,“襄阳边陲风沙大,记得照顾好自己,到了那里若是感到力不从心就回来,不要逞强”
说罢,就转身走出了这扇房门,但在身后看着我离开,晖儿还是难以平静,忍不住泪水盈盈,直到我的身影消失于眼际,才慢慢收敛起悲伤,唤来几个亲信随从,命令即刻启程,用不着再多耽搁
终于还是伤害了,那心碎满地的声音,最后还是要留给我,就好像最初那时候,只剩一片不可愈合的伤痕,停驻在心间,牵引着我的每一寸感受,却由不得我拒绝,唯有细细体会那愈发撕裂的疼痛
金国王宫内,这所看似恢弘奢华,但却沦为成了一个禁笼的殿阁里,不知怎的,等候在外面的婢女好像听到接连几声尖锐的哭喊,紧接着又像是有轻微的打斗声传出来,待到她们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冲进去的一瞬间,赫然看到雪翎竟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早已昏厥
“这,这是怎么回事”先跑进来的那个侍婢也惊呼着扑过去,唤着后来的几个手忙脚乱的把她扶起身,又怯懦着对站在对面的紫怡问道,“郡主,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我家小姐会忽然昏倒?”
看到她们这些人急迫的样子,紫怡忙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尽力平淡冷傲的说道,“今后这郡主之位可就是她的了,对,是我下手伤她,你们能奈何得了我?”
看她这反应倒是吓坏了那些婢女,慌忙招呼几个应声赶来的侍卫,将雪翎搀扶着往外走,地上透着明显的血迹,而紫怡颤抖的手里,竟掉落下来一柄匕首,只不过谁也没能发觉,就在雪翎被扶着出门的一刹那,微微睁开眼,冲着紫怡使了个眼色,又佯装失去知觉,而紫怡即刻在旁叫喊道
“好啊,你父王横竖也饶不了我,那倒不如我拉着你一起死,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你恨之入骨”她这话完全按照事先的计划,恼怒着脱口而出,却也丝毫没有破绽,直叫为首的侍卫听了,只得走上前来,倒也不忘了行礼,还是毕恭毕敬的对她说道
“既然郡主已承认,那属下只好把您带走去见三王爷,也好有个交代”那侍卫说着,就伸手指向门外,紫怡倒也面无惧色,踢开脚边的匕首,头也不回,径直迈出门去,都已依计行事,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状况,是不得而知,但也仍然有机会摆脱这困境,也许太过出人意料罢了
自从完颜洪烈听信了我的劝说作出决议后,就派了亲信秘密前往宋境,而他要找的人正是完颜康,接到那封密函,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要他尽快寻到武穆遗书,不论用何种手段,定要他亲手带回,不得有误
信中提到的话言简意赅,看过后,完颜康半天默不作声,只出神的凝望着漆黑夜空下那一抹孤寂,正恍惚的寻思了片刻,又突然转身,走进隔壁那间略显破落的小屋内,见他来了,穆念慈刚要起身,却被他迅速伏下身去,与她四目相视,直接问道,“念慈,若我想为爹娘报仇,你可愿意体谅我的苦心吗?”
“康哥”听到他这话,穆念慈幽幽的唤着,继而又说道,“只要你不再被那些金人所蛊惑,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从你”
见她依旧是痴心一副,完颜康直直的望着她,但那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轻易,却还是虚情假意道,“好,那明日我们就去找襄阳”,未等穆念慈再有回应,一个绵长的深吻就将她翕动的唇覆上,不再多言,若不掺杂着那么多的伪装和怀疑,当真算得上一片柔情,两不相负,如此说来,竟像是嘲讽
翌日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眼见周围无人打扰,安静如常,晴雪换上一身素净的妆容,从房中走出,来到偏院,推门走进另一间厢房里,见岳世杰也早已起身,就淡淡的笑着过去,轻声问道,“岳公子体内的毒性已无大碍,今个感觉还好吗?”
见岳世杰一边收拾着随诊携带的物件,对她还以一个微笑后回道,“劳烦姑娘照顾多时,岳某是当告辞了”说完又将攥在手心里的那枚莲花坠子递给她,然后叮嘱道,“就请姑娘将这个交给欧阳克,替我转告他,不要忘了大宋那边能够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还望他早些解决完这里的事宜,回去有个交代”
“你,这是何意?”听他这么说,晴雪顿时感到有些紧张,忙向他问着,却听他又摇了摇头叹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要有大事发生,但如今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有劳姑娘代我提醒他,切不可耽误太久”
“可是,你才刚刚恢复,能否等到跟少主见一面再定夺?”听到这里晴雪也明白了几分,目前的处境对我来说已到了边缘,但岳世杰却无可奈何的回道,“我若耽搁下去,紫怡怕是等不起了”说着又回头看向她,抿嘴笑道,“你家少主不愧是西毒一门的传人,替我多谢他”
待晴雪还想出言阻止,却恍惚一瞬间,转眼就已不见了他的踪影,这般来去无痕,这倒是让她心里更为担忧起来,不禁暗自心说道,“怎么办才好,这会儿还见不到少主,可就算我对他说了,他还会相信吗,又或者,我该做些什么,这么多年来陪着他一起如履薄冰的走到今日,难道这回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身陷险境吗”
泪水又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像在无意识中,原本默契的两个人,被渐渐推开,各自遥远,如果有办法回到过去,会不会克制住不让自己动了情,而面临这些,也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经过一个昼夜的反复思量,回到茉园,我已是不想再去为了那些烦扰的事情牵扯心绪,乐儿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苏醒,沉睡中的她竟明显看得出还是那样心痛难过,虽然说不出口,却是落在我眼中,疼到心底
欣慰的是,看着她脸色不像昨天一样苍白,稍微有了些红润,但就连呼吸都显得十分虚弱,我放轻脚步,走到她床边坐下,拿起她的一只小手握在手中,不由得心里更加酸痛,低声唤了一句,“乐儿,乐儿•••”
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见她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而我却无法坦然面对此刻的心境,悔之不及,想想过去对于任何事都好似从不畏惧,除了那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本该属于我的人,而现在,即使做了百般防范,却还是失去了,这令我不得不笃定了心中早就做好的打算,在最短的时日里,了结一切,带着她离开,抛掉这些禁锢和困扰我们已久的俗世,永不复回
庭院水阁间,段煜樽缓步穿过长廊,适才看到我从晖儿房中出来,又匆匆离去,远处站着的他虽未出声,却禁不住独自思索着,来到金国后,经历了那些起起伏伏,瞬息万变,可迄今为止,竟因为晖儿的原因,仿佛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念道,“皇妹,若不是顾忌着你的感受,就算再不好对付的人,皇兄又怎会心慈手软放任他到现在”
话说到这,回想起多年前在大宋皇宫初见时的情景,不过寥寥一面之缘,却是仿佛注定了在未知的将来,会有这般棘手的重逢,所以只好惋惜的说道,“想当年见到的他,看似不问世事,与如今的他竟然判若两人,晖儿,你可知在这漫长的年月当中,他还是不是当初令你心念不已的那个良人”
正恍然失神间,忽听前院响起一阵喧哗,连忙应声走去,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很是陌生的下人走来,躬身禀报道,“皇爷,方才我们发现了这个人形迹可疑,追上去询问又听他言词不清,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何处决”
“放肆,你这贼人如此大胆妄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鹤鸣府邸,不想要命了吗”原本就心烦意乱,加上这回突如其来的状况,段煜樽毫不客气的对他呵斥一声,但那人听后却不以为然,居然不屑的大笑遮问道,“奴才一条性命何足挂齿,不过王爷真的不想听听进来王宫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吗?”
“你这话何意?”听到他的话,段煜樽却即刻心生疑窦,忙示意两旁侍卫屏退,单独与他对面而站,冷冷的问道,“若你说不出个理由,休怪我狠施惩戒,定要你尝尝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