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没想到我话音才毕,他就更为不屑的说道,“不必解释了,你这次海上沉船的事已经有人来禀报过,能够毫发无损,也算你侥幸,既然已成定局,这件事往后再说,最近炼毒用的银蝮蛇该喂了,你看着办”
“叔父说的是,侄儿谨记了”我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每每炼制蛇毒,此蛇必定吸食活人的血,不然只能毒性尽失
可言语之间,竟毫无一个字问及我海上遭遇险阻过后的经历,这叫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添了几分失望,他还是那个本性,从来视我的存在如同草芥
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没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难道说只因我太过在意这场本不应该拥有的父子之情,还是他原本就是心如铁石之人,正如娘亲说过的,不要指望借温情就可以打动他
而我只能亦步亦趋,这样踏着荆棘走下去,只为了向他证明,我是他的儿子,不是他耿耿于怀所谓的孽种罢了
同时,王府的另一侧,正有吵嚷声不断的传出来,乐儿一路小跑,紧紧追着穆念慈的脚步,还喋喋不休的向她问着,“穆姑娘,你要去哪里,欧阳说了,要你在这等一等的”
“他说,他凭什么管我,你最好别拦着,我要去找康哥”谁知她根本不理会,一意孤行的往前走去,乐儿见状也急了起来,可又不敢太过阻止,只得在后跟着,一直不住的加以劝告,就在这拉扯中,不经意间却猛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是你?”看到她,来的人惊讶不已,慌忙问着,只见她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怨愤,直盯着他,大声的怒骂道,“杨康,你背信弃义,郭大哥那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你都当做耳旁风,看来当真是铁了心,要做金人的走狗”
“你住口!”听到这句不留情面的斥责,完颜康登时火冒三丈,冲过来一把掐住她的手臂,恶狠狠的反驳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小王,至于那个郭靖,就更不用搬出来打压我,他算老几,口口声声说是我义结金兰的大哥,却连区区一个降龙十八掌都不愿传授,又岂是他声称的道义所为”
“放开我,杨康,你•••”一番纠缠当中,穆念慈愤愤不平的与他争执,在旁的乐儿实在看不过去,就上前帮她拉住完颜康的手,也抱不平似的嚷嚷着,“你放手,不许欺负她”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欧阳克身边的那个贱婢,怎么,你想多管闲事是吗”见乐儿如此顶撞,完颜康更为恼火,直冲她高声喝令,随后抬起一手来,聚到半空,正当就要落下去的瞬间,就听得背后一声唤
“小王爷这般动怒,不如跟在下说说,何必为难两个姑娘家”我说着,就步步靠近,听到这句话,他转过头来,顺势松开了手,接着摆出那幅傲慢的样子,将双手反背到身后,很是无礼的问道,“欧阳公子果然怜香惜玉,小王教训下人,也犯不着你来插手”
“说的不错”我只笑了笑,走到他面前,继而又说道,“不过穆姑娘是在下请来的客人,已通报过王爷,得到了应允,即刻就会安置居所,暂且留在府中,小王爷这回还有何疑问”
听完我的这番话,他顿了顿,而后轻蔑的笑笑,又指着乐儿问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罚她,一个贱婢,几次三番对小王不敬,欧阳公子还有话可说吗”
“自然是小王爷说了算,只不过”看着乐儿略带怯怯的表情,我倒是觉得好笑,走到她身旁,朝她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她已不再是个婢女,这么说,小王爷可明白了”
“是吗”忽然间,他竟大笑几声,瞧了瞧乐儿,又对我说道,“看来欧阳公子这回远行收获颇丰,不仅逃过一劫,更是又得了佳人,但是小王岂能听了你的话就此善罢甘休”说罢,立刻挥手示意两旁的侍从,对他们吩咐道
“来人,去把王妃过去的居所收拾一下,让她搬进去”他所指的正是穆念慈,而说完后,正欲离去,却又回过身对我抛下一句,“不必父王费心,小王也自有主张,至于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看他远远的走了,乐儿赶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过来拉住我的衣袖,欢喜着说道,“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可要遭殃了”
“我看你今后还是乖一些,别总是凭空惹乱子”说到此处,就见穆念慈神色恍然的嘀咕了一声,“想必我已是激怒了他,欧阳克,你带我来了,往后其他的,就让我独自去处理,我与你,终究不是一路人”说完,就自顾自的跟随那两名侍从一道,走向了去往天王庙前,完颜康的娘亲生前所住的那间小木屋方向
感情,确实只属于一个人所拥有,与他人不相关,爱与不爱,只有自行了断,望着她渐行渐远,背影孤寂,只剩下不尽的感慨
而此时此刻,正有人快马加鞭的赶往鹤鸣府邸,接到消息,晖儿少有的急切,来到那间僻静的房中,正看见晴雪起身去梳洗,就急匆匆的走进来,将门关上,直对她说道,“雪儿,有件事必须来告诉你,你家少主他回来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晴雪顿时不留神打翻了手中的胭脂盒,忙站起身来,拉住她一个劲的问道,“段姑娘,此话当真吗,少主他,真的•••”还未等说完,就已是眼泪扑簌而下
见她此刻难以自持,晖儿也连连安慰道,“好了好了,真是个痴心的傻丫头,对,他回来了,很平安,这下你该放心了”
“那我要尽快回去见他”晴雪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晖儿拉住,一再劝阻道,“雪儿别慌,眼下还不是时候”
“可是,我已等不及了,段姑娘,你就让我去了吧,见到他,我才能真正的安心”这下子晴雪也有些急不可耐,可晖儿却扶着她坐下来,依然缓缓的说道
“不是不让,而是不能,此时你出现,只能将之前完颜康对你的所作所为给他凭空生乱,雪儿,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在赵王府,莫名其妙的被欧阳锋找去,还突然打伤,至今心中仍有疑虑,他自认是放眼江湖无人匹敌,可却对我不惜下手重伤,其中原委,说不定就跟平日里所接触的人有关”
“你是说,王府里的人,会是谁?”听了晖儿的话,晴雪也颇感不解,于是追问着,可晖儿却摇了摇头,不由得叹道,“我也尚未查明,不过雪儿,你千万耐下心来,用不了多久,定会让你好端端的回到他身边去,只是还需要时间”
晖儿言简意赅的说完,晴雪也只能先应下来,事关太多纷乱,又何止三言两语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只待她这次设的局,可以牵引着那个意图不轨的人一步步走进来
热闹熙攘的人群里,有两个身影涌入其间,紫怡在前欢快的走着,想来终日待在那禁锢森严的王宫之中,难得出来走走,就雀跃着挤在街市里,东瞅瞅西逛逛的,碰巧路过一个小摊位,就停了下来
“堂堂郡主,竟也被这市井之物迷恋的走不动道了?”陪伴在旁的岳世杰见了她的举动,忍不住好笑着问道,一听他说话,紫怡倒是没争辩,只是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拿起一支来对他说道
“小时候,父王也会时常给我买冰糖葫芦来吃,还记得那时,只要一吃到嘴里,我就不会再顽皮,过去这么多年,这种滋味,怕是早就不记得了”
“没想到,大汗对你的疼爱,竟也超出了君王的范围,听你一说,在下真是领悟到了”这句话,让岳世杰起了误解,等他说完,紫怡只笑着回道
“哪里的话,我说的,是我的亲生爹爹,不是他”此话一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世杰听在心里,这才想起,紫怡并非金国大汗所出,不禁心生了些许爱怜
就在这两人来往说话之时,忽听得一声鸣镝响箭,刺破闹市的嚣嚷,瞬时,紫怡反应不及,却被一下子搂住,整个身子随着眼前这个人飞转到一侧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行刺”惊慌中,她脱口而出,却被岳世杰打断了话音,直拉起她的手,顾不得解释,顷刻踏地腾空,飞快的逃出了这条街
该来的躲不过去,虽受了惊吓,但在她心里,却是慢慢的衍生出了一种情愫,就算身处险境,有他在,她只管安然处之,肆意的感受着他的悉心守护
红尘陌上,执手共赴一程,又有何求,相遇时,是彼此冷言冷语的对待,而今时今日,却是唯独害怕这个好不容易才走到心里的人,再度消失于身边
“乐儿,你怎么会睡得这么久,醒醒,我是林解”昏暗的光亮中,眼前,一个恍然的身影走近,而口中急急的呼唤,却敲打着她的心,像是隔着化不开的雾气,努力试图清楚的看到他,却是越来越变得模糊
“不,不是,你到底是谁,欧阳,欧阳!”突然间,从床榻上翻身坐起,乐儿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抱着膝蜷缩起来,喃喃不住的念叨着,“告诉我,你不是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梦到的会是你”
回想刚才梦里所看到的一切,不由得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自从糊里糊涂的被卷进一场错乱的时空,来到这里,在她心中,就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只有最深切的秘密隐藏在那里,无人问津,只因不能感同身受到这份幽幽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