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的这些话,就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可奈何的怅然说道,“也罢,只好依你的话去行事,那就由你来安排好了”
“是,在下一定会助王爷妥善料理此事”我应着,见在旁侍奉的协彬端上茶来,就告辞走出了议政大殿的门,习惯仰起头,看着天空一片碧蓝,昨日的大雨过后,洗去了过往岁月里积郁已久的尘埃
而在鹤鸣府邸内,两个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前后追逐到了坐落在湖心当中的凉亭里,只听晖儿的声音娇俏顽皮,对着面前这个人得意的说道,“你又输了,我的剑法可是不容小觑呢”
“是吗”说话间,就看到一支金雕玉琢的发簪被一只手捏着举到眼前,让晖儿也不禁顿时花容失色,张大双眼盯着看了看,这才伸手摸到云鬓上果然少了东西,连忙不依不饶的撒娇道,“皇兄好歹是堂堂的大理皇爷,竟然不肯让着我,可要我这个小女子对你另眼相看喽”
“好,既然赢了也被称作胜之不武,那就让你一回,可好?”段煜樽依旧温和从容的说道,但这一句话音落地,忽然一反常态,皱起眉头直对着晖儿低声问道,“你若能用那夜潜进完颜洪熙府中行刺的招数夺回发簪,皇兄就既往不咎,这么一来可算公平?”
“皇兄,你•••”一听他这话,晖儿一时间哑口无言,可见她的反应,段煜樽却即刻掩饰不住紧张和愠怒,严加辞令的说道,“不管事出何因,决不能再有下一次,你的身手,就算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我,还有与你一同前去的那个人是谁,根本不必猜测,皇兄还是那句话,此人原本极有可能成为我的敌手,晖儿,皇兄不想看到你为情所伤,你以为他卷入了这场较量中,最终可以全身而退吗?”
说罢,就将夹在指间的金簪放到身旁的石桌上,转身走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才那番话还在耳边萦绕,缓缓走到一侧的台阶前,忍不住叹息道,“欧阳克,曾经我极力劝阻你放弃这些,就是怕终有一日会变成皇兄或是其他人铲除的目标,可你却一意孤行,时至今日,我还能做些什么才好”
湖边,那一层薄如纱衣的水雾弥漫,似云霞轻抒,宛若琉璃,打湿了凝眸素妆,同样点滴落在心间,让着清丽秀雅的容颜,莫名沾染上了一抹忧容
在这样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被纷乱的思绪所困扰着,赵王府内一处人迹罕至的院子里,乐儿静悄悄的站在池塘边上,似乎注视着水中游来游去的几尾锦鲤,看着它们悠然自若的嬉戏,却不停的回想起之前与晴雪的谈话
“原来王府里还有这么好看的鱼,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来自西域的青湖”不知不觉从旁边走来一人,身背长剑,竟是晏行
看到他,乐儿不由得惊讶问道,“你没事了?昨天见你那个样子,可把我吓坏了”
看她脸上挂着几分与忧心忡忡,晏行却好像无所谓的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事,只是跪了一时半刻而已,放心吧,我扛得住”
“可是”话到此处,竟有些哽咽着说道,“我好像突然懂得了很多事,但那些都不是我可以理解的,好像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像一场幻觉,却又很真实,晏行,你说有没有一种办法,让我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乐儿”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心事,神色忧容,晏行连忙走近几步,想要伸过手去做出安抚的样子,却又在半空中落下,随即唤着她,连连劝道,“看得出来,你好像不如过去一样开心了,可有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乐儿,不管之前是不是因为我的唐突让你感到困扰,我只想看到你无忧无虑,不要被一些事情烦了心”
这边说着,又想到自己那份解不开的心结,于是微微低头,愈发轻声的又说道,“好了,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待你,尽我所能护着你,让你高兴”
“我•••”听到这些肺腑之言,又看着他如往昔一般的豁达,在乐儿心里压抑着的烦恼也像是舒缓了许多,转过身来对着他点点头,再也无需多言
或许停留在身边的时候,感觉到的,也只不过是淡淡的温暖而已,原来孤单并不是与生俱来,当那个人出现,占据了心里最为柔软的位置,从那一刻起,如同扬起的微风,欲静而不止
夜幕再度降临,等待,竟能够将所有的耐心悉数耗尽,纵使四周谧静的足以听清细雨敲打窗棂,也按耐不住躁动不安的情绪,王宫侧苑,紫怡正急匆匆的迈出房门,想着要不要出宫去再打探一下岳世杰的消息,却见一名婢女迎面而来,慌张的说道
“郡主,大汗交代过,在他卧病期间,要您少些外出,免得大汗放心不下”
“是吗”听着她唯唯诺诺的劝阻,恍惚间,紫怡也只得作罢,原先的冷傲姿态竟收敛了几分,随口回应着,“算了,不去也好”
话一说完,又扭头瞧了一眼,朝着曲径通幽般的小路,往御花园方向走了去,这样的夜晚,共沐一轮月光下,分隔甚远的两个人,谁又怀揣着更多的牵挂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从不知道情爱可以令人这么脆弱,即使听不到刺耳,看不见揪心,也会在毫无防备之时,试图去抓住缥缈如烟尘的期许,甚至不顾一切
翌日清晨,天空中再度飘零起淅沥的小雨,听着雨声点滴敲打着每一扇窗棂,好似一瞬间的感念,人生只如风前絮,悲也消散,欢也消散,都做连江点点萍,渐起一阵蔷薇初绽的幽香
一早起身走出庭院,微微仰起头来,看了看这似有似无的雨点沾湿了衣衫,跟随在旁的侍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句,“主子,今日不同以往,这时出门,要不要向皇爷告知一声?”
听了他的询问,慢慢合起手中的雀翎羽扇,晖儿只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回道,“不必了”,只简短一句话过后,就扬手示意,一行几人即刻伴随左右,与她一道走出了鹤鸣府邸
但在她心里何尝没有顾虑,自从开始实行这个筹谋已久的计划,其间无意生出些许事端,已叫她这般心思缜密的人也难免加以谨慎,更何况,那日与段煜樽嬉闹过招之时,他已说的非常明白,近乎严苛的提醒了她,今后与我相关的任何事,都不许她着手参与
可走到了这一步,回首前尘,这一路经历的坎坷与挣扎,甚至为此付出的代价,放弃的承诺,成败与否,值不值得,也只有在这关键的一步棋上了
烛火熄尽,赵王府内,一抹娇小的身影独自坐在别院一侧的角落里,面露愁容,淡淡忧伤的自言自语道,“虽然暂时对夫人那边有了答复,可是我不想这么做的,自从被安排来到他身边,就从未见他注意过我,哪怕只多那么一眼的观望,甚至,还不如在郊外萍水相逢的那一次,好歹他会带我一起上路,会出手救我的灵灵,难道我的存在真的可有可无吗?”
阴霾的乌云笼罩在头顶上空,不知为何,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家,渐渐感受到的,竟是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哀戚,若说为情所累,怕是太过牵强,可若是只为了被赋予的重任,这样的理由也未免偏颇,如此说来,更不知她此时的心境该是怎样
“我能够完成夫人交予的任务吗,可为什么我的心里越来越怕,万一最后我还是做不到,又会怎样?”时间慢慢的流逝过去,而她却依旧坐在原地,怅然的思索着不可预测的未来
不过一两个时辰后,天色愈发放晴,如往常那般,晴雪进门为我打理好了起居,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已是愈发的沉默寡言,只默默的在旁收拾着房间里的物件,见这情形,我也并未多问其他,只随口嘱咐了几句,最近府中多事,叫她照看好乐儿那个不太安分的丫头,以免又惹出祸来,之后就出了门,朝着院外方向走去
不料正在半路,迎面瞧见一人打对面向我走来,竟是那灵智上人,见了我,居然满脸堆笑,我也停下脚步,只待他上前来,很是客气的问道,“欧阳公子这么早要去哪里,莫非是去王爷那边查看动静吗?”
“上人说笑了,你来找我,想必另有原因,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应着他的话,就见他忽然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哪里的话,没事也到可以叙叙旧,只不过•••”话到此处,又刻意顿了顿,走近两步站到我身侧,压低声音讲道,“等到此事办妥,可不要忘记你我当初说定的事情,其实效命于谁都一样,估计欧阳公子比我更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
“这是自然”他这话里的意思我倒是听得真切,只继续应着,又对他说道,“这件事到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只需静待消息,再作打算就是了”
听到我这番话,虽然模棱两可,但他却似乎完全会意,于是陪着笑脸的说道,“那就好,您尽管放手去做,贫僧就不在此叨扰了”
此人也算识趣一些,周旋片刻就转身离去,不再多留,而对于我来说,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并不觉得应当放在心上,由着他去好了,只是完颜洪烈那边,仍需多加观察,怎样处置完颜康,或许在他心里已有了些决意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沿途丝毫不做停歇,不出一时三刻,晖儿的人马就已赶到了城郊附近的一处村落,下马来到门前,篱笆院墙,略显荒旧,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的屋宅,两旁侍从抬手敲门,只听屋里传出一声问话,紧接着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迈出门来,见到是几个管家打扮的人,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走过来伸手掀开了木砌的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