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满目疑虑,晖儿却是彬彬有礼,拱手欠身问道,“在下姓段,是郭兄和黄姑娘的故交,出门远游,路经此地,不知他们二人可否在吗?”
“这•••”看着面前这个人一派温文尔雅的公子模样,穆念慈却仍是揣着几分不安,再打量一下跟在他周围的一个个都是习武之人,手持兵刃,就不禁多了些防备
见她不敢多言,晖儿也善意的笑着又说道,“若是不在也没关系,劳烦姑娘捎个话给他们,切记,告诉黄姑娘,上次切磋,桃花岛亲传的兰花拂穴手故然精妙,却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比如大理的一阳指”说道这里,突然直盯着她,似是无意的问了句,“你可知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配以杨家枪法加上全真教的武功,能否抵挡的住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五招吗?”
听到这番话,即使不清楚来者何人,也大可以听出暗有所指,穆念慈慌忙神色一紧,连连问道,“你是说,康哥?”
“那就请姑娘一字不差的将此话转述给郭、黄两位,在下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话音点到即止,顷刻间,见晖儿转身,众人一齐翻身上马,但却听得穆念慈心急着上前来冲她追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说的莫名其妙,康哥他,难不成有危险吗?”
“既然姑娘如此担心,那在下也只好坦言相告,今晚赵王府一聚,个中原委,自会分明”牵起缰绳,晖儿不慌不忙的回着,可听到这些话,穆念慈心里又怎能安然,正想再次追上来寻问,却被旁边的侍卫挥剑阻拦,大声呵斥道,“大胆,该说的话都已说的再明白不过,我家主子坐骑前岂容你放肆,还不退后”
见这情形,晖儿只侧目对那侍卫吩咐道,“不得无礼”,转而又笑语盈盈的对她说道,“我想这位姑娘听到了,也记下了,后会有期”
策马扬尘而去,转眼过后,只剩下穆念慈一人,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哀哀的念道,“你到底是谁,康哥,此刻你人在何处,不要吓我,若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对义父义母的在天之灵交代才好”话说一半,早已潸然泪下
与此同时,打发掉灵智上人,我也走到了议事厅门前,正欲进去面见完颜洪烈,却听得他最亲信的侍从协彬带着彭连虎等人一道走来,见了我急忙喋喋不休的笑说道,“听闻方才从王宫传来大汗的谕令,这会儿王爷正在大厅里捧着仔细阅看,看来这次小王爷的事有眉目了”
“是啊,大汗再怎么说也会念及亲情,不会真对王爷和小王爷有所惩处的”这边嘈杂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可我却在心中犯起嘀咕,莫不是意料之外,那大汗果然会放了他一马
而就在这时,猛的听到门里一声高喊,伴着器物被狠狠抛掷在地的碎裂声,一时间,所有人都禁了声,我也一同刹那回望房内,当即抬起一脚跃过门槛,跟随在后的协彬惊讶备至,慌张的与我一起过去将完颜洪烈从跌落的坐榻上扶起身
“本王不信,这不可能是大汗的指令,一定有人在背后使诈,不,我知道是谁在算计我和康儿”只听他一个劲的低声念着,我听罢,转过身去示意协彬他们退下,而后叹息一声,这才对他劝说道
“王爷暂且息怒,在下已是说过,若在此紧要关头您狠不下心来做出决定,将来怕是悔之晚矣,不如趁现在,当断则断,既可保全大汗的信任,也能够从这件事中撇清干系,来日方长,还是那句话,待到您登上王位后,还怕和小王爷没有重聚之日吗”
“看如今这势头,本王也只好依你所言,康儿的事,就交由你去办好了,切记,无论怎样都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看着他跌坐下来,慢慢说着这些话,我在旁,应允的点头,心中却是做起了盘算,放眼今后,想要一举将完颜康除去,还需多些筹谋,而当下,唯有先将他的地位撼动,才是万全之策
始终深信,残忍,手段,尔虞我诈,从来都是听从于内心的驱使,风过无声,水漫无痕,有时看似静若微澜的表象之下,暗藏着的,或许有着意想不到的境况翻涌四伏
临近傍晚,回到别院中,远远就看到晴雪手捧着一方托盘进了我的房间,见我走进去后,忙放到桌上,扬起一丝微笑,柔声细语的对我说道
“昨日见了从白驼山跟随主子而来的下人,打听到他们带来了西域独有的香料,本想着用来做几个香囊给少主送来,可又觉得不如配上您平日里常用的龙涎香,眼看春日将尽,这样一来更有醒神的作用”
接过她递来的绣边锦囊,捏在手里,我只想了想,就对她说道,“雪儿,今夜府中不比平时,有些话我要叮嘱给你,去告诉乐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和她都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记住了吗”
“可是,少主,为何要这样说,若当真有危险的话,雪儿愿意与你共赴”果然,听完我的话,只见她神情紧张,冲动的对我说着,而我却不能多做解释,只好回以安抚道,“你只管安心等我,待料理完那些事,我会即刻来找你”
话说到这里,已是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噙着泪水,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幽幽的小声说道,“好,那今晚我不锁门,等你回来”
夕阳点点西坠去,夜露渐起微凉,这一刻,似乎翘首以盼了太久,而身在赵王府中的我也最是明白,接下来,与晖儿的里应外合,定将上演一出令完颜康甚至所有人都不可预想的结果,时间流逝,香案上的烛火荧荧燃起,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如约而至
“少主!”听到这个声音,晴雪慌着站起身,紧盯着我,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眼中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可我终究还是不顾上这些,推开房门,半空之中飞身跃上屋檐,径直循声而去,隐约瞧见三个熟悉的人影与一帮侍卫纠缠打斗,就直接赶了过去
闪身掠过庭院,到了完颜康的居所周围,正碰上一个人高马大的影子直扑过来,顷刻,我将手中的墨玉玄铁扇骤然展开,不过几招之内就与他对上了掌风
“原来是你”一边说着,就将墨扇置于另一首,随后接抵住了他袭来的一拳,与此同时,听到旁边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迫切的呼唤,“靖哥哥,这里交给蓉儿,你快去救你的康弟!”
说话间,岂能容他们这般轻松的来去自如,我只稍运内力,暂且将那郭靖的右手擒下,转头对着她轻蔑一笑,接着说道,“许久不见,姑娘这嘴上功夫可是见长,就连摸样也是越发的娇俏动容,怎么,从大宋一路追到中都,莫非耐不住了,急着来见我?”
“你想的美”谁知听我这么一说,她倒如以往那般刁蛮,毫不客气的厉声驳斥道,“你若不想惹麻烦,最好不要拦着我们,不然,等我爹爹来了,定会要你这小毒物好看!”
“是吗”一听这话,我却禁不住一笑,顺势打出一掌将与我对峙的那个傻小子推到一旁,又对她问道,“其实这麻烦在我看来,倒有些可爱的很,难道令尊也来了,不如叫他老人家出来见一面可好?”
“你!”正在我与她僵持不下之时,忽听见府门前一行掷地有声的脚步纷纷赶来,不过片刻,就见晖儿扮作男子,带着不少随从,匆匆往这边走过来
“好大的排场,看你这人好生奇怪,忽男忽女的,也算不得善类”见了她,待我尚未开口,就听到黄蓉不屑一顾的挑衅,可晖儿却好似不予理睬,直对着郭靖笑道
“这位就是郭兄了吧,当初在宋土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此刻不妨听段某一言,你们前来无非是要找寻小王爷,何必伤了和气,只等找个下人去通传就是了”
“你说的容易,在金人的地界哪里有道理可讲”不料话说到这,就见黄蓉高声对她嚷着,一手飞速甩出几根银针,直冲她面前刺去
我见状,即刻要上前用扇锋挡落,却见晖儿并不差异,盈盈脚步轻身一转,扬起手中羽扇,轻而易举的接住,顺手发力,直直的将那些银针悉数刺进了旁边的门柱里
“既然姑娘有心惹乱子,段某也无话可说,本就是来管闲事的,但我大理素来敬仰中原五绝之一的黄岛主,今个有幸能与黄姑娘切磋,也属荣幸之至”听晖儿放出话来,我也心知肚明,她这是欲要出手
而这时再看那两人,也不觉显出慌乱,毕竟不可以乱了方寸,只有见到完颜康,那么这出戏才算是真正的拉开帷幕
夜色渐明,月朗星稀,在这样的夜晚,任谁都愿月下小酌,不为那些世间纷乱扰了心境,可对于如我如她这样的人来说,竟是最为奢侈的愿望,因为此时此刻面对的,是牵扯了多少怨结,交错了多少岁月的争斗,从容和安宁,向来不是属于我们的淡泊,只好不停追逐,猎寻到想要的一切
人活一生,稍纵即逝,简单不过一粒尘埃,落到何处,既是栖息之地,对于求而不得的东西,即使执念,最后也只会化作乌有,也许这样的时刻对于完颜康来说,已是再难挽回的局面,又或许,这一天的到来,早该料到,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就在整个赵王府一片慌乱的时候,打远处听到一声高喊,果不其然,只见完颜康推搡着挡在他身前的府中侍卫,急急的嚷道,“滚开,我要去见父王,谁敢拦路,休怪小王下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