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不错”听了他这番话,完颜洪熙也命令身边的人都退下去,随后走到他面前,却冷不防的大笑道,“段皇爷英明远见,那些狂妄之徒自是无法相提并论,不过本王倒要感谢你,若非你方才出手之前一把推开了小女,恐怕此刻她也已被误伤了”
“王爷客气了,依我之见,那刺客并非有意去伤令嫒,而目标好像只有王爷,恕我冒昧,眼下乱世当道,府中守卫却有些松散,还望王爷多加防范才是”说到这里,段煜樽也无可奈何的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若不是完颜洪熙这句话提醒,还真的没有注意到刚才被自己推开的女子就是雪翎
从三王府一路向鹤鸣府邸方向行去,可行至中途,晖儿却驻足停下马,示意我一道下来,夜色中,月光映照在她依然如水微漾的眼眸中,直盯着我,忽而问道,“当时情况有变,为何你不对皇兄出手,大计当前,你这样有所顾虑,不怕功亏一篑吗?”
“那又怎样,谁让他是你的皇兄,我自然不会伤了他”见她这般疑惑,我却轻描淡写的回道,谁知她听了却一改往常的冷静,不禁追问着,“我明白你不是一个狠不下心来的人,难道就只是这个原因吗?”
看着她半信半疑的神情,我却慢慢走到她对面,嘴角微扬,浅浅的一抹微笑,似是玩笑的说道,“在你认为呢,莫非我会杀了他不成”
没想到听完我这话,她却恍然的叹息道,“好,既然你这样说,还记得曾经我要你许我的两件事,其中一件至今都没要你应下,可今日不同寻常,你能否答应我”
被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回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让后来的我们变得越来越遥远,望着,却不可以拥有
见我不做言语,她想了片刻,就直截了当的对我说道,“不管今后你和皇兄之间会有怎样的状况发生,我都不愿看到你们两个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天,欧阳克,你明白吗?”
她这话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无道理,放眼看去,凡是被牵扯进这场混乱的争斗中,谁又能够逃脱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局面,看她这样担忧,也不禁令我感概万分,点头对她回道,“晖儿,我自认不是心慈之人,但也断不会加害于他,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听到我亲口说出这些话来,不知怎的,她竟不再像从前那样故作冷漠,出乎意料的伸出手来,竟轻轻闭上双眼,之后那白皙纤盈的玉指很是轻柔的抚在我的脸上,那样情不自禁,也让我忽然间又有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可只是短暂的一刻后,她却将手收回去,转身说了句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可能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去找完颜康麻烦的人到赵王府去,你若不在,怕是不好交代”说完就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还是放了手,终于不再挽回,该离去的好像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我不知道在晖儿心里打从一开始就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可我却自知,对她的情,若是一杯早已料定的毒酒,我甘愿含笑饮下,然后再忘得彻底,以心相融,以命相负
晖儿,也许对于多年前我曾说过的那句话,至今你还是没能懂得,如果不会落日,就不用在黑暗中等待夜尽天明,而你我的这份情爱,终于到了斜阳褪去,为何我们会越来越陌生,有着难以逾越的隔阂,看落花飞散水月旁,可叹人世几多沧桑,须知诸相皆非相,若住无余却又余,只身徘徊在迷途上,唯有回头望不尽两两心伤
回到赵王府已是后半夜,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异样,见我回来了,晴雪竟还没睡下,连忙跑出来,迫不及待的拉起我的手臂,仔细打量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这一天我总觉得心慌,少主您没事就好,要回房休息吗”
见到她,之前的郁结也好像舒缓了不少,我只对她安慰道,“好了,你这丫头就是心思沉重,看我毫发未损,也该安心了”
“是”她也难掩欣喜的回着,在旁小心翼翼的拽着我的衣袖一起往房中走去,可到了门口,我却突然停住脚步,望了一眼对面的房间,对她问道,“乐儿她•••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了吗?”
“她•••”听到我问,晴雪却有些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但接着回道,“脚伤倒是差不多快要痊愈了,谁知今个又突发奇想,还跟我去学做糕点来着”
“是吗”听到这里,我又不禁感到好笑,这个任性的丫头就是不改顽劣,受了伤也不会安分一些,倒是在意料当中的事
这一夜却注定了不能安眠,不出所料,回到房里,晴雪照旧过去铺整着床榻,我却独坐在离她不远的书案前,放空心思不愿去回想与晖儿分别时候说过的那些话,可又不得不去斟酌她话里所含的深意,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提醒我千万不可与段煜樽起冲突,听她的意思分明是话里有话,却又说的含糊其辞,难道这里面还藏着令我看不透彻,想不明白的缘故
房中烛火摇曳,映着晴雪来回忙碌的样子,她总是安静的陪伴在我身旁,从不多言语,也叫我愈发的对她怜爱备至,但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吵嚷,夹带着依稀不清的打斗声,听起来一片混乱,我随即起身,她也慌着与我一起往门外走去,该来的终于来了,而这一刻,也许早已盼望了许久
我自是心中有数,他们无非是来找完颜康讨个说法,确实如此,来到大门外,见门口果然站了不少人,个个叫嚣着要让他出来当面对质,就连赵王府内的护卫甚至于伺候在我院中的侍从和姬人也差不多聚拢过来,手持兵刃与他们僵持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找上门来寻衅,活得不耐烦了吗!”一声厉喝乍然而至,吵闹声瞬息止住,就见完颜康大步走来,对着那群人呵斥道,“你们受了何人指使,敢指名道姓的针对小王,不知这里是大金六王爷的府邸吗,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听着他一句句的高声怒骂,那些人也稍微收敛了态度,但为首的一个还是站出来,冲着他直言道,“若小王爷真是理直气壮,那就请随小的走一趟,到了地方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你算什么东西,狗奴才,也敢叫小王听你安排”看着对方步步紧*,毫不松口,他却是急恼不已,连连怒吼着,见这状况,我也只好在旁对他佯装劝解道
“小王爷不必动怒,依在下看,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如请王爷来做主,可好?”
“误会?”他却懒得听这些,只顾着眼前这乱作一团的情形,说话间,就听几丈开外的庭院中一行人的脚步声阵阵走近,可能听到了门外喧哗,完颜洪烈带着几名效命之人也闻讯赶来
“康儿,这是怎么回事?”听着语气,他也像是不明就里,张口就问道,而后对着那帮人扬手示意道,“你们前来有何事,看这样子,竟有些像是三王兄那边的人,本王说的可对?”
“王爷慧眼,小的们正是三王爷的属下,冒昧打扰,是有一事想要找小王爷打听”没想到见了他,这一群人倒是收敛了许多,恭敬的回着话,听了他们说的,完颜洪烈侧目对站在旁边余怒未消的完颜康看了一眼,之后又深深舒了口气,不愠不惊的说道,“这么说来,是三王兄有事找康儿,好,那本王就同去,正好也可以与王兄叙叙旧”
听他这话,显而易见是在庇护,然而这样却更是能够让他亲眼所见,陷入这场纵有百口也难辨的是非当中
此时的气氛更像是冰封凝固在空气中,看完颜洪烈决议要一同前往,三王府派来的一众亲卫面面相觑,也都不敢出言回绝,只好应着在前带路,引着我们一道向赵王府外走去,抬脚踏出的那一刻,不经意间回头望去,见晴雪站在原地,怔怔的凝视着我,她这样的愁容有些日子了,我心知肚明,却从不多问,只对望了那么一瞬,就随完颜康一道迈出门槛
看着众人都已走远,围聚的侍从们也各自退了下去,两旁只剩在我院中侍奉的几个婢女还零星稀落的没有离去,晴雪转过身,见她们还在这里,就吩咐道,“少主有事出去,你们也都散了吧”
听完了吩咐,她们也都毕恭毕敬的低头欠身行礼,渐渐走开了,唯独留下晴雪一人,将目光定格在了我走时的位置,目光中似是透出难以捉摸的神情,等到身边空无一人后,心里默默的轻声念道
“少主,我跟随你多年,本就是为了等你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回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关于一个瞒了你这么久的秘密,到底要不要坦言相告,可这真相对于你来说,又会不会太过残忍”话到嘴边,却又恍然失神的低下头来,那个掩埋在她心底,以至于我有可能不会得知的前因后果,让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担负着,事到如今,也终于积久成疾,让这份原本昭然可见的单纯,被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霾
情非得已,亦或是情到深处难自抑,无法遗忘的,更不会随风散去,那是种在心尖上的毒刺,日久年长,只会蔓延到每一处血脉,折磨,却又难以言说,为什么很多事都要以谎言开始和结束,而置身其中的人,无论怎样都不能交付真心,含泪饮鸠,无需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