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望着她眼中漾起的一汪秋水,刹那的沉默之后,转念一想,又对她说道,“这一切似乎偏离了最初的预想,雪儿,我不清楚此刻的感觉,亦或是强迫自己压抑了太久,但若往后遇到变数,也只有让你先行回去白驼山,其他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于她,我的心中所想是毫不避讳的,而听到我说出此话,晴雪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侧目凝视着我,很是坚定的说着,“不,我不走,少主,我怎么可以离开你,又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孤身涉险,除非•••”
不料话音未落,就听到从远处急急的传来一声高呼,只见一名侍卫疾步奔来,见了我直接禀告道,“有客来访,还请欧阳少主稍移玉步,去往前厅接见”
这样的时刻本就心虚焦虑,听了他的话,我只缓缓展开手中的墨玉玄铁扇,轻摇在身前,故作不慌不忙的说道,“去回了他,就说府内为大汗哀丧,恕不奉陪”
看我这般说辞,晴雪在旁还是不禁低声劝道,“少主不妨先替王爷出去一见,倘若来者无关紧要,再推脱了也不迟”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也起了犹豫,可那侍卫接着又回道,“来人指名道姓说要找您,还请欧阳少主勉为其难前去相见”
这句话叫我心里起了狐疑,莫非是他,算算日子,自从上次分别后,岳世杰已有数月未曾出现,正逢金国上下一片混乱,难道他想趁此机会邀我一道商议下一步的举措,踌躇良久,我只应了晴雪的话,由那侍卫在前引路,朝着议事厅方向走去
还是难以逃脱这举步维艰的情势,时光往复,其间留有太多抹不掉的阴霾,不知怎的,竟莫名想起曾在大宋那时,听到穆念慈对着完颜康哀声埋怨的一句话来,明知是错,却还是舍不得放手,宁愿选择义无反顾,继续陷进这早已看清的困扰之中
舞缃阁内,一处难得幽静的院中,听到下人送来的消息,菁兰夫人那张美艳无暇的脸上,瞬间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姓岳的跑了,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夫人,昨夜三更时分,奴才们隐约听到偏殿有异响,等赶到时人已不见了”那名下人忙战战兢兢的回着,却惹的她更为恼怒,直嚷道,“那为何到了现在才说!”
“这•••”一声诘问更叫那下人胆战心惊,陪着小心连连回道,“今早天还未亮,凝蝶姑娘回来了,好像已被赵王府的人发现,暴露了身份•••”
听完这话,菁兰夫人忽的一手拍向旁边桌案,站起身来恨恨的怒声喝令道,“不识好歹的丫头,难不成活腻味了吗,去带她来见我!”
“是”那下人听了慌着转身匆匆出门,剩下她一人跌坐在房中,双目紧盯着门外空旷的院子,咬牙切齿的自语道,“姓岳的,看来是我小瞧了你,身中剧毒还敢以轻功逃走,怕是也撑不过这几日了”正说着,又紧握双手,抬起头来媚笑道,“欧阳克,算你聪明,竟连小蝶这样不起眼的女子都查个明白,好,本夫人就亲自会会你,看你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正直暖阳当空,来到正堂大殿内,果不其然,刚刚踏入门内,就见一名异域装扮,体态魁梧的男子等候在此,看我进来,也并不拘谨,与我对面打了招呼,拱手行礼,言辞简略的说道,“欧阳少侠果真在府中,我家主人有请”
听他说罢,我却轻笑了一下,将铁扇掂在手心里,对他回道,“来路不明的人,我向来不见”
谁知他竟像是没听懂似的,又绕到我身前,站住了说道,“我家主人有请,还望欧阳少侠随我走一趟”
“放肆!”这样一来倒把我激起一股愠怒,抬眼打量了一番,此人确实怪异,半面铁盔遮住了脸颊,而就在这转眼间,只觉得空气中乍起一阵凌冽肃杀,一道寒光刺目闪过,见他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朝着我直刺而来,未等剑锋临近,我已骤然展开墨玉玄铁扇,反手一横,正欲抵挡,却见他所用的武功也是颇为异样,即刻将周身腾空一转,冰冷的剑锋再次袭来,见这状况,我也不再退让,侧身躲过,又用另一手食中二指将那剑尖擒住,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始料未及的后退两步,抽回长剑,竟躬身谦逊的说道,“方才冒昧,还请欧阳少侠不要见怪,我家主子相邀,奴才只是听从差遣”
“你家主子是何人,此刻在哪里?”经过这么一闹,我却心生疑虑,顾不得与他多做纠缠,合起扇叶,直截了当的对他问道
“城郊,青峰岭”他的回答的简单,却也不如之前那般莽撞,听罢过后,我只摇头深深舒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在前走了出去,既然避不开,倒不如坦然面对,不管那人是何来头,带见到后自然见分晓
而就在我跟随那人出了王府后,别院中,晴雪来到一间房门前,轻唤了一声,“乐儿,你在吗?”
“是雪儿吗”里面顽皮的应着,一边过来开门一边见了她就笑盈盈的说道,“最近你在忙什么呢,怎么总是见不到你,雪儿,快进来吧”
见乐儿还是这幅不变的无忧无虑,晴雪走进去后,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思量过后,面色略显凝重的对她说道,“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嘱托给你”说着就将手松开,又摩挲着衣角上的那层薄纱,慢悠悠的讲道,“乐儿,你和少主总算是能够相伴在一起,说实话,我羡慕你,也从不敢妄想独占着他所有的爱怜,可有些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说一些”
“好呀”听着她的话,乐儿却不知她心中的想法,还当是晴雪平日里心思细密,于是笑着应道,可见她如此轻松的样子,晴雪却是峨眉微蹙,又继续说道,“乐儿,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但少主所处的环境却不由得他自己,以后如果遇到一些为难的事,还要你为他分忧解愁,记不记得曾经我对你说过,其实少主只是在外人看来何等的风光,无论是家世,还是武功,都是旁人可望而不可及,但他真正内心的困扰,又有几人可以理解”
说到这里,乐儿也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就试探着问道,“雪儿,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难道,是欧阳他,遇到麻烦了吗?”
“不,不是”一听她这么问,晴雪也忙解释道,“我是放心不下,怕若有一天我不能守在少主身旁,将来能够让他信任依托,陪伴着他的,也只有你了,好了,乐儿,可能是我多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直叫乐儿听着如坠雾里,不明所以,看晴雪说完后就起身走出门去,坐在卧榻上,乐儿的眼神也由明变暗,不禁感到一丝怅然与惶恐,无可奈何的想着,“雪儿,我和你一样有过担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但是认识了欧阳以后,我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去想那些,虽然对于他,我无法完全了解,就像他对我的到来,哪怕不问原因也好,只管安心的在一起就好”
遥想雪白罂粟,摇曳生姿,奈何终是有毒。然因此,反如流星,在尽放的一刻,悄然陨落,原来冥冥之中存在一种默契,让两个人的心彼此靠近,在无意间,占据了全部的念想
有些美好只能做短暂停留,就像清晨的露水滑过池塘莲叶,稍纵即逝,即使留恋不舍,到了离别时,也只好无奈放手,一片羽毛随风飘荡,无论落到何处,都是栖息之地
一路策马扬尘,那个前来赵王府内找我的下人也骑上一匹快马紧跟在我身后,朝着青峰岭方向行去,不出半个时辰,待到了约定的地点,停足下马,不由分说,面前一排手持兵刃的侍从悉数排开,见这阵势,我走上前去,心中却不慌乱,语调平静,对为首的一人问道,“你们主子在哪里,怎么,见我到了也不出来相迎,岂是待客之道”
“欧阳公子真是愈发能言善辩,冒昧相邀,被你这么一说,叫我情何以堪呢?”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循着话音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尊轿辇中,由两旁婢女掀开轿帘,走下一人来,果然不错,是她
此时见到她,我倒是有些诧异,直对她问道,“既然是段姑娘邀请,又何须这般大动干戈,只需差遣府中的人前来打个招呼就是了,莫非,此番举动是另有打算?”
谁知话音一落,却惹的她轻声笑着,走到那些侍卫前面,在早先摆放好的一张雕纹座椅上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回道,“如今局势动荡,依照皇兄的安排,出门还是谨慎些好,不过这次将欧阳公子约到这里,确实是有一件事要旧话重提”
“是吗,那不妨说来听听”我只淡然的回着,她听了,也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放眼当下的情形,赵王那边可谓是腹背受敌,而皇兄也欲意协助三王爷,不知欧阳公子可否听我一句劝,若你肯就此收手,不再卷入这场纷争,那么•••”
早已料到她会这样说,未等她讲完,我却冷笑了一声,继而回道,“若能轻言收手,想来那时已听了段姑娘的话,事到如今又该怎样,你我之间不必绕圈子了,我的脾气你自是了解,何必到了现在又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