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话,晖儿不由得指尖紧紧掐进手心里,却还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与他周旋着说道,“哪里的话,小王爷又在说笑了,别人的事情,自有天命定夺,何必叫你我劳心费神呢,今晚我们只管喝酒,不谈其他”
一听晖儿这话,似乎对我的安危已是毫不在意,完颜康更是喜形于色,连忙回道,“说的是,还是段姑娘看的透彻,那小王再先干为敬了”
边说着,就开始端起酒盏一个劲的倒满手中的杯子,而晖儿却是略微抿了几口,直到完颜康喝的酩酊大醉,她握住的酒杯中还剩了一些
看着眼前这张令人生恨的面孔,他已经醉的将身子歪倒在一旁,双目微闭,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些听不真切的话,忽然间,晖儿站起身来,右手的衣袖里,陡然亮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直盯着他,轻颤着手臂,却在这时,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声音,对她不住的提醒道
“皇妹此次远行,负起的是我大理从今往后的朝局,还有皇兄的期望,所以无论成败,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了”想到曾在王宫大殿内,那束隐隐切盼的目光,晖儿的手又缓缓将匕首收进了袖口里,她也清楚,不可以一时冲动,而毁了这盘棋所带来的未知结局
这会儿,完颜康还在一塌糊涂的枕着手臂酣睡,见他这样,晖儿也不愿再多留一刻,于是稍运轻功,双手舒展在身体两侧,就轻盈的飞落到了岸边,转头看了一眼那条小船,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在她离开王府,路径别院的途中,或许是巧合,正碰见晴雪从房中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晖儿的身影,赶忙要上前去问安,却见她步履匆匆,即刻出了大门
看她走的急迫,晴雪的心中也不免疑惑,可却没能多想,只是看着晖儿走远了,想到我已是身在海上,还要等很久才能相见,感到些许酸楚罢了
可她万没料到,与此同时,在这间潮湿的山洞中,我费了半天力气,才勉强升起一个火堆,而乐儿倚着旁边的石壁,昏昏沉沉的,看来之前被冰冷的海水浸了那么长时间,又加上惊吓,估计现在也是虚弱不已了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的唤了声,可她却没有反应,仍是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我也只好扶着她,慢慢走到火堆前,找了一块大石坐下来,又将她揽在怀里,而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可此时,又不能替她解衣烘干,只得让她依在我的臂弯中,搂的更紧了些
还好,过了没多久,她冻的发抖的身体也不再打颤了,睁开眼,抬头看着我,似是有话要说,想了想,却忍着没有讲出口,我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直接对她说道
“乐儿,我们还不能回府,先前船上发生的事并非偶然,在不能完全确定之前,你和我也只能暂且在此安身了”
“可是”听我这么一说,她有些急迫,忙着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会让我们一直待在山洞里吧?”
“当然不会”我应着,继而又对她说道,“经过这一劫,我反复思量过了,不如带你一道回大宋,并且,有些事也到了我该去着手查实的时候了”
她听我说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多说话,只是缩在我的怀里,竟不同往日那般聒噪不休,而是沉默着,静静的与我坐在这里,看我摆弄着前面这堆燃烧的柴草
不过,她就是她,总归是本性难移,撑了没多久,就按耐不住,开口对我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在这儿过夜了,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吧,不然多无聊啊”
见她又犯起了任性的毛病,我却没多计较,毕竟只剩下我和她了,这般相依为命的感觉,实则是头一回,看她那双大眼睛忽闪着望着我,也确实可爱的很,我只笑了笑,就慢悠悠的对她回问道
“你可知,我为何唯独钟爱这白色吗?”
她听罢,却满目不解的摇摇头,直看着我,等我接着说下去,看她也全然不懂,就继续讲道,“我曾听养花的老者说过,几乎所有白色的花卉,都有着自身馥郁的幽香,而色泽艳丽的花朵却不然,越是娇艳欲滴,就越难以附着香气,其实人也如是,简单纯洁,却更有内在蕴含的沁人芳醇”
话说道此处,见她听得专心,我却不禁长叹一声,侧过头去看着她偎在我肩头,深深的舒了口气,又对她说道
“而我只是徒有其表,将自己刻意伪装出一副傲雪凌霜的样子,实则是遮掩内心的空虚,还是一些难以启齿的缘故”
不知是为何,竟会对她说出深藏在心底的感受,听着我不断的细细说来,她愈发的想要询问,只是止住了好奇的心,单从目光中就不难看出,对于我提到的这些,她是很感兴趣的
见她也暖和过来了,我起身朝前走了两步,双手反背到身后,将墨玉玄铁站攥紧了,不知不觉皱起眉头,叹息着说道
“原本,我不相信这世间的情爱,我不知道情爱是个什么东西,从小,我爹就遗弃了我的娘亲,他不爱她,更不爱我,在他心里,爱的只有绝世武功,就更不会有人在意我的真心,所以我必须把这颗心隐藏起来,只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所做,要保护我这条性命,还要满足我所有的需求,但是,对于那些人,我不会让他们看出我的真心,因为他们通通都不配!”
话到此处,我竟有些咬牙切齿,她坐在身后,看着我这般怅然,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思来想去,却终于一开口就说了最是不该说的话
“那,欧阳,你为什么会对那个段姑娘发这么大的火,你不是爱她的吗?何必不相信她呢?”
“爱?”听到这个字眼,我再也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怒火,甚至气息大乱,回想到曾有过和她在一起柔情蜜意的短暂时光,转眼,就化为虚幻
那些繁华哀伤,终成了过往,明知一切早已无可挽回,却还是会伤心,会留恋不舍,爱的太少,可若要遗忘,那当真是需要不尽的久远,我也曾为此借酒消愁,另作寻欢,到最后,却无非失去的更多而已
以至于毫不怀疑的她,如今竟有可能背叛了这份感情,转投他人,究竟是要取我的命,还是要剜我的心
突然间,好像再也顾不得所谓的风度的气量,只感到心口一阵郁结不发的烦闷,将乐儿独自撇下,直冲到山洞外,抬头仰望天边高挂的那一轮半弯的白月,它像是讽刺一般,用幽弱的光芒,肆意洒落到世间的任何一处
远处,暗蓝色的海潮起伏不停,即便再努力也难以压住内心的狂躁,我迈开步子,拼命朝前面奔去,甚至有那么一闪念,将整个人再度抛回海中,让一切都随着我的离去,消散殆尽
直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前,我停下脚步,放空了所有的思绪,忽然仰头冲着漆黑的夜空,用尽浑身力气,大声的喊出心底最为深埋的一句话
“段月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落下,却久久回荡在耳边,遥远的天空中,几片乌云依旧阴郁的漂浮着,回首前尘,伴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似乎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也罢,还能如何去争,当我又一次尝到了这想念与牵挂的苦涩之后,才发现,本该放手的人,只是还一味的想要留住心里的执念,宁愿用谎言来骗过真实,也不想面对早就注定了的残忍结局
何为有情难归落,只道无意惹萧索,而我又何尝喜欢从始至终的寂寥,只有不被人所知的那份畏惧,和遗失在昨日的美好
脑海中难以抹去她的影子,还有令我至今依然深切怀念着的,另一个她,断然决定了,这回,一定要回到大宋去,为了曾经解不开却又放不下的疑团,还有,未曾得到过的一个交代
走到这般境地,也只剩下谱一首烟花笑,歌一曲离别殇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不知好歹的奴才,倘若再不走,当心本郡主叫人挖了你的眼睛,斩了你的手脚!”
城南街市上,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一边怒气冲冲的高声呵斥,一边快步的往前走着,还不时的回过头来愤怒的看着他,而身后紧紧跟随的这个人,却满脸的毫不在意,依旧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也不多言语
见他这样,正在气头上的紫怡立即停下脚步,转身直盯着他,却一时不知还能怎样对他施以威严,只好用手指在他面前,厉声说道,“我警告你,若你还是一意孤行,非要与我纠缠,就别怪我•••”
岂料话还没说完,他却忽然开了口,直回到,“郡主怎么又动怒了,自那日起,在下听了你的吩咐,扮成侍从,就没想再恢复原本的身份示人”说着,还一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与其下次遇到相同的状况,换来换去不甚麻烦,倒不如,将错就错,郡主说可好?”
“你!”听了他这话,紫怡直气的跺脚,更加愤恨的冲他嚷道,“难道你是要学那些市井无赖之徒,强行赖上本郡主了不成!”
“郡主言重了”不成想,他倒是答的痛快,上前一步反对她问道,“还请稍安勿躁,听在下细细讲一番道理可好?”
“笑话,本郡主凭什么听你啰嗦”听罢他的话,紫怡直截了当的这就要回绝,却被他追上,挡在身前,还是依旧自顾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