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振华嘿嘿乐着,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的,陪着司汉贵说庆,劝他放开了心,敞开肚子,吃吃喝喝,别难为自己,用不了几天,他老子就会派人来接他回去的。
司汉贵还真没有听懂,但是,他可听懂了皇甫蓝风要放他走,不要他命,听这么一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端起酒杯,一口全倒进肚子里。
“好酒,好酒。段侍卫长,不如一起喝点。我一个人喝,没劲。”司汉贵本就是酒鬼一枚,生性好喝酒。一杯黄汤下肚,顿时觉得神情气爽的很,开口邀请段振华一起来喝,两个人对饮。
段振华一拨楞脑袋,连连说“不,不,不,这可不行,不能乱了规矩。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什么也不是,怎么能和你堂堂的原国太子平起平坐,在这里喝酒。如果让我们王爷知道了,可得打断我的狗腿。还是太子爷吃着,我在一旁伺候着。”
见段振华这么一说,司汉贵也没有再强行让他坐下,自己喝起来。吧嗒一口菜,滋溜一口酒,喝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自己身在敌营,现在是俘虏的身份。人呢!就是这个样子,多数人警惕性不够,还自以为是。这种人,活该倒霉。
五天的时间,一晃即过。辰时刚过,京城的大门在晨光中打开。这是半个月以来,京城的正门第一次打开。从里面走出数百人来,走在队伍在最前的是刘中兴,一改往日坐轿的风格,骑了匹高头大马。与他半列而行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年轻的男子,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身红色的袍子,外面罩着银色护心软甲。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长得还算是端正。
这个年轻人,正是原国皇帝派出接自己儿子的使者,也是原皇的儿子,是他的三儿子司汉行。跟在他们身后的队伍里,有三百来人,其中就有融王府里的若干人等,蔡同安、董平安等兄弟三人也在里面。还有管家李增仁。江蔡同安等兄弟三人还算好,虽然年纪大了,但有武功底子在身,牢狱里的生活,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依旧是步履矫健,仅仅因为吃的不好,脸色看起来营养不良。
再看李管家,就不然了。步履蹒跚,短短个把月的功夫,头发也变得花白,双腮凹陷下去,双目也变地失去了光彩,若不是融王府里两名年轻的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他,路也走不动了。自从得知自己最敬爱的莲妃娘娘离世后,他的精神状态就有一直不好。
刘中兴的马到了中间地带,带住缰绳,冲着军机营的大营喊道,“本太尉奉了陛下旨意,陪前原国三皇子前来沙场走马换将,赶紧让皇甫蓝风将司太子送出来。”
刘中兴还挺横,细脖子向前一梗梗,老鼠眼一瞪,他这是有了底气的,原国的三皇子可是带了原皇的回信来了,他前面先到楚国救出太子,十万大军,随后就出发,比他晚到几日。短则三两日,迟则五门日,先头部队便可抵达楚城之下。有了后台,刘中兴自然感觉腰杆硬了。
皇甫蓝风早早就准备好了,门旗官到中军帐禀报,说刘中兴带着原国的三皇子,前来走马换将。皇甫蓝风稳稳当当的从帅椅上站起来,冲着坐在一旁的司汉贵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司太子移步到外面。”
司汉贵这五日,在这里没有受半点的委屈,除了被点了两个穴道,不能运功外,其余的皆很不错,吃的好,喝的好,睡的好。他这只无毛的大黑狗熊站起身了,冲着皇甫蓝风一抱拳,“融王爷,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皇甫蓝风可不想和司汉贵再多废半句话,在他眼里,司汉贵已经是个死人了,凡是伤害他至亲之人的,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至亲,母亲是,茉莉是,妹妹也是。
皇甫蓝风拍马到了刘中兴近前,刘中兴他自然是再熟识不过,看了一眼刘中兴身边高头大马上的漂亮小伙子,看装束是原国的服饰,想来就是原国的三皇子,也就是接司汉贵的人。
“刘大人,别来无恙。”皇甫蓝风出于最起码的做人的素养,先和刘中兴打了个招呼。
刘中兴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皇甫蓝风,别废话,本太尉好的很,你赶紧的交出司太子,其余的事情,咱们回头再算账。”
“刘大人,莫急。你还没有介绍身边这位朋友给本王认识,不如本王猜上一猜。”皇甫蓝说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身司汉行,冲着他微微一笑,一脸的温润友善之色。
“想必阁下就是原国的三皇子了?”
司汉行倒也不见外,仿佛对方并不是囚禁自己哥哥之人,他们之间也并无什么过节,他们原国也并没有派兵要剿杀眼前这个人。他也是堆起满脸的笑意,“在下正是司汉行,久仰融亲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
这个司汉行,嘴皮子功夫倒是比他哥哥强上不少,长地也端正。想来司汉贵成为太子,与他是谪长子有关,否则,眼前这个三皇子,可比司汉贵强多了。
皇甫蓝风压低的声音,仅仅司汉行能听地见。刘中兴偶尔也能听到只言片语,却听不清楚整体是什么意思,急地他在一边,实劲侧着耳朵听。
“三皇子客气了,本王请原皇派出使臣亲自接走贵国的太子爷,也实属无奈之举,也是考虑到司太子的人身安全。司太子带人偷袭本王的营帐,本王并为生气,各为其主,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本王太了解我二皇弟的为人,恐怕我将人放回去,他要借刀杀人,嫁祸于本王。本王才不得以,出此下策,令原皇忧心,也有劳三皇子奔赴千里,实在是本王之罪。”
听皇甫蓝风这么一说,司汉行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当然,这个问号是打在皇甫蓝辰身上的。难不成,自己哥哥的师弟,会真做出这等事情来,想来想去,也不敢妄下结论,万一,这个皇甫蓝风在玩离间计呢。想到这里,司汉行一笑,“让融亲王费心了,还请王爷将我皇兄交给我,由我带回原国。我昨行前,父皇也有交待,要我亲自将皇兄带回去。”
“好,本王这就将司太子请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清点一下融王府里的家人,看看有没有缺少人,或是有什么其它的问题。”
刘中兴有些不耐烦,冲着皇甫蓝风说道,“赶紧的,别磨叽,一会儿就正午了。”
刘中兴冲着自己身后一挥手,身后的第一列士兵身两边一闪,中间露出一堆的人来,还真不少,打眼一瞅,也得有百八十口子人。
不用等皇甫蓝风说话,段振华和常云象两只雄鹰一样,已经到了刘中兴马后,融王府的人堆儿当中。先是和蔡同安三个打了招呼,又一一核对了人数,果然是一个都不少。常云冲着皇甫蓝风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一个不少,全都在这里了。
皇甫蓝风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这会儿子,才算是放到肚子里。对于他来说,融王府的每一个人,都有感情,哪怕是厨娘,是浆洗衣服的张妈妈。他不希望他身边的人,因为他而受到连累,甚至是丢了性命。
皇甫蓝风一拍闪电飞雪,马儿稍稍向旁边一侧身子,挡在后面的司汉贵露出来了。
“大皇兄,你受惊了,现在怎么样?”司汉行见到闪电飞雪后面,自己的哥哥,立刻开口喊道。
“老三,我没有,好的很。”司汉贵没有骑马,就在步下,几个大跨步,就到了司汉行面前,一把握住自己家兄弟的大手,还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小激动。
融王府里的众人,也跟随着常云和段振华回到军机营这边的对伍中。皇甫蓝风示意大家,先跟着常云回营帐,有什么话,他一会儿回去,再聊。蔡老大带着一行人等,跟在常云后边,进到营帐之中。
“融亲王,在下告辞。”见哥哥换回来了,看看胳膊腿的,麻毛病没有,司汉行算是放心了,他急着离开,他可不想与皇甫蓝风面对面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道,在压制着他。
“三皇子,本王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皇甫蓝风并没有当算让他们立刻离开,反而是摆出一副,我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如果你们不听,那就是你们太小家子气了。
司汉行没有办法,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着,“请讲。”
“本王劝你与太子爷还是不要再回楚城的好,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如果说,先前本王是担心放司太子一人回楚城,会有生命危险,那么,本王担心的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安危了。不要回楚城,立刻起身回原国。”
皇甫蓝风用地是激将发,他提前给司汉行做心理暗示,告诉他,皇甫蓝辰有可能把你们两个一起杀了,然后说是我干的,栽赃于我,你们最好马上,立刻就离开这里,回你们自己的地盘上去。
司汉行哪里吃他这一套,嘴角露出一丝令人不意察觉的冷笑,说道:“有功融闪王费心了,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劳你再记在心上。”
司汉行的意思说地再明白不过,意思就是:“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在这里瞎哔哔,烦人的很。有什么事情,我心里有数的很。现在,我与皇甫蓝辰可是盟友,他又是我哥的师弟,他又要给我们十万两的黄金,他想害我,除非他傻。”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脸上带出来,嘴上可不能说出来的。
皇甫蓝风见状,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司太子,三皇子,不送。”
皇甫蓝辰就在城头上,看着走马换将的一幕,刘中兴带着司汉贵和司汉行兄弟二人返回城中,皇甫蓝辰从城头上下来,一直接到城门口。
“师兄,你受苦了。朕已经在宫中摆下御宴,一是为师兄压惊,二是为三皇子接风。”
在众人的前护后拥之下,司家兄弟二人被簇拥着到了皇宫之中。宫厅里,已经摆好了各色酒宴。司汉贵一屁股坐在上座,“这个皇甫蓝风还真算是个人物,虽说是捉住了我,却没有难为于我。好吃,好喝,好伺候着。真不搞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司汉贵这看似无心的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是在称赞皇甫蓝风。司汉行眼尖,看到小小的楚皇帝脸上有不悦之色,一闪即逝,还是落入他的眼中。
“哥,说什么呢。这个皇甫蓝风不管是个什么人物,都是楚国的叛贼,带着人马来围困自己国家的京城,来逼迫自己的亲兄弟就范,就是不什么好东西。”
司汉行及时打了个圆场,在场的气氛又恢复过来。
“三皇子,朕与师兄情同手足,师兄于朕亦兄,亦父。你即是朕师兄的兄弟,自然也是朕的兄弟。听师兄讲过,你长我两岁,朕当称你一声三哥。”
“承蒙楚皇抬爱,这声三哥,我受了。借花献佛,敬楚皇一杯,我先干为敬。”司汉行端起面前的犀牛角酒杯,满满一杯琼浆玉液,一饮而进。“好酒,好酒。”
听自己的弟弟称赞好酒,司汉贵肚子里的酒虫也蠢蠢欲动起来。“我陪一杯。”自己也抄起面前的大酒杯,一仰脖,全部倒进喉咙眼子里了。
他倒是省事,大袖子一挥,将嘴角流下的酒擦干净了。他向来不拘小节习惯了,司汉行了解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当会事儿。倒是皇甫蓝辰,也不知道怎么地了,这会儿子看自己这个亦父亦兄的亲师兄,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别扭。脸上也就不自觉的带出来了。司汉行耳边猛然想起皇甫蓝风前不久说的话来。
就在司汉行一闪念的功夫,突然听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司汉贵一声哀嚎,紧接着就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疼,疼死老子了。这酒里有毒。”
司汉行的脸色大变,一摸腰间,才想起来,进皇宫是不允许带兵器的,自己的佩剑交给手下人了。此时的司汉贵已经疼痛难忍,一个诺大的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碰翻了好几张的桌子,凳子,杯盘,菜碟,酒盏,酒壶,散落了一地。
“哥,哥……”司汉行想抱着自己的兄长,看看能有什么法子解毒吧。无奈司汉贵力气太大,个头又大,等能抱住他的时候,已经七窍流血,双腿一伸,死翘翘了。
看看地上躺着的人,又看看愣在原地的皇甫蓝辰,司汉行气地双手发抖,“好你个皇甫蓝辰,你的心够歹毒的。真是让皇甫蓝风说对了,你是害死我们兄弟二人,栽赃到皇甫蓝风的身上。让我父皇帮你铲除他,来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计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司汉行将钢牙咬的咯吱吱做响,眼角也要瞪裂了一般。
皇甫蓝辰这会儿子算是反应过来了,“误会,这里面有误会,朕绝对没有在酒中下毒,一定是皇甫蓝风,是他的诡计。”
“我皇兄喝了你的酒后,当场毙命,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栽赃给皇甫蓝风,你休想。”
“三皇子,三哥,你听朕说完,朕怎么会害我自己的亲师兄。更何况,原皇已经答应派兵来支援楚国,在这个时候,谋害你们,对朕有何好处。”
“皇甫蓝辰,你休要再狡辩了。你一定是舍不得那十万两的黄金,在大军到之前,你将我们兄弟二人害死,栽赃给皇甫蓝风,说我们是死在皇甫蓝风的手中,我父皇一定震怒,不惜一切代价,要为我兄弟二人报仇雪恨。别以为你的如意算盘别人看不出来。”
此时的司汉行,心里是懊恼不已的。后悔,没有听皇甫蓝风的话,中了皇甫蓝辰的烟炮鬼吹灯,害自己的皇兄搭上了性命。
皇甫蓝辰心里清楚,司汉贵的死,一定与皇甫蓝风有关系,但是,现在解释什么,也说不清楚了,他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自己的冤屈,司汉贵的死,和自己真的没有一纹钱的关系。皇甫蓝辰转念一想,如果就这样放司汉行回去,倒霉的必定是自己,原皇肯定会掉转矛头揍自己,不行,绝对不能放司汉行,及他带来的人离开。无毒不丈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司汉行一行干掉,全部栽赃给皇甫蓝风。
想到这里,皇甫蓝辰一咬牙,一狠心,就这么定了。站起身来,指着司汉行说道:“朕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救不回朕师兄的性命。既然你要回去抹黑于朕,朕绝对不能放你走。来人,拿下。”
“皇甫蓝辰,你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想留下本皇子,你还真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