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那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铺天盖地!
数不清的黑色弩箭,如同最恐怖的死亡暴雨,从天而降,瞬间覆盖了整个山谷!
没有惨叫,因为声音刚发出喉咙,人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冲在最前面的数千名北莽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就被这波箭雨清扫得干干净净,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有埋伏,快撤!”
“是陷阱,我们中计了!”
恐慌的嘶吼声,终于在北莽军中炸响。
然而,已经晚了。
当他们惊慌失措地想要调转马头时,纪宁率领的两万精锐骑兵,已经如同下山的猛虎,正面冲入了他们混乱的阵型之中!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李将军率领的三万步卒。
手持长枪与盾牌,如同两道钢铁闸门,从山上猛冲下来,死死地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疲惫不堪、阵型混乱的北莽大军,在三面夹击之下,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分割,被包围,被一小块一小块地吞噬。
覆雪刀的寒光每一次闪过,都带走一颗惊恐的头颅。
长枪组成的森林每一次前推,都在地上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拓跋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攥住,然后捏爆。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撤退!”
张子良冲到他的身边,脸上满是绝望与血污,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可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残存的北莽军队,在几名旗王的拼死掩护下,终于从一个缺口逃了出去,他们连头都不敢回,像一群丧家之犬,朝着北方疯狂逃窜。
这一战,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当夜,在距离黑风口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原上,拓跋力才勉强撑起了营帐。
清点战损的将领,用颤抖的声音向他汇报。
“可汗,血狼王巴图、苍鹰王呼和、毒蝎王察罕,三位王爷,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我们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万人了。”
“还有数万溃兵,四散而逃,根本收拢不回来。”
拓跋力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跳动的烛火。
他的头发在短短一天之内,已经变得花白,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北莽军团,就这么没了。
他成了整个北莽草原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
拓跋力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那笑声凄厉而恐怖,让帐内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他猛地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金刀。
“攻城!”
他用刀指着南方,用一种不似人声的语调嘶吼道。
“全军出击,给本汗踏平北境城!”
“本汗就算是死,也要拉着纪宁那个小杂种一起陪葬!”
他疯了。
彻底疯了。
在所有人的惊恐的目光中,拓跋力带着他仅剩的残兵败将,对北境雄关,发动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自杀式攻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早已严阵以待的五万守军,是如同山岳般坚固的城墙,是滚木、礌石、金汁、火油组成的死亡瀑布。
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戮。
北莽的士兵们哭喊着,被驱赶着,一波又一波地冲向城墙,然后像撞上礁石的浪花一样,被拍得粉碎。
拓跋力亲自带着亲卫冲锋,他身上中了好几箭,却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挥舞着金刀,想要冲上城头。
最终,一支从城头射下的巨型弩箭,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他倒在乱军之中,眼睛还死死地瞪着那座他永远也无法征服的城墙,生机,迅速从他体内流逝。
可汗战死,北莽大军,彻底溃败。
当北境大捷,三十万北莽联军全军覆没,可汗拓跋力阵亡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传回京城时。
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满朝文武,无论之前是支持纪宁,还是弹劾纪宁,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赢了?
就这么赢了?
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是有史以来,北莽对大雍发动的规模最大、威胁最大的一次入侵!
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境危在旦夕,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迁都的时候。
镇北王纪宁,用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将这股足以颠覆国家的恐怖力量,彻底碾成了齑粉。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镇北王半个不字。
所有的黑点,所有的弹劾,在这份足以彪炳史册、光耀千古的泼天功绩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御书房。
纪云看着风尘仆仆从北境赶回来的纪宁,亲自走下龙椅,扶住了他。
“好,好啊!”
这位大雍皇帝,眼眶竟有些湿润,他重重地拍着纪宁的肩膀,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幸不辱命。”纪宁微微一笑。
屏退左右后,纪云拉着纪宁坐下,急切地问道:“跟朕说说,北莽那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纪宁将自己在北方的全盘计划,娓娓道来。
“皇兄,北莽那种苦寒之地,遍地荒漠,让我大雍的子民去管辖,得不偿失。”
“所以,我扶持了那个投降的阿古拉,让他统一草原,作为我大雍的藩属。”
“藩属?”纪云眉头微皱。
“一个听话的藩属。”
纪宁补充道。
“我已命人与他约定,开放边境通商。”
“我们用茶叶、丝绸、瓷器,去换他们赖以为生的战马、牛羊,我们甚至可以卖给他们粮食和铁锅。”
“久而久之,他们便会彻底依赖上我们的贸易,他们的刀,是用来保护给我们放牧的牛羊,而不是砍向我们。”
“他们的命脉,将彻底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这,远比派兵占领,要高明得多,也稳固得多。”
纪云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撼,最后化作了无比的欣赏与欣慰。
这等深谋远虑,这等经天纬地之才,实乃大雍之幸!
“好一个通商互市,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纪云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笑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纪宁,嘿嘿一笑。
纪宁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发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功高震主了?
自己这番功绩,确实有些太吓人了。
就在纪宁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皇帝慢悠悠地开了口。
“子安啊,你为国操劳,屡建奇功,如今北境已定,朝堂安稳,朕心甚慰。”
“不过。”
纪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如同长辈般的笑容。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给王府添丁,给纪家,开枝散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