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问的怒火,此刻尽数倾泻在女儿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
“要不是你非要跟那个黎川勾勾搭搭,我们柳家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现在好了,家底都快被你败光了!”
柳如烟被骂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
“爹,这不能怪我啊,是您当初也同意了的。”
“我同意?”柳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跟那个黎川私奔了?”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柳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越骂越气,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柳如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但那巴掌,终究没有落下。
柳问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转而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我不管!”他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地盯着柳如烟。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宁王府,去找纪宁那个小王八蛋!”
柳如烟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去找他做什么?”
“做什么?”柳问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他给我们柳家一个说法!”
“告诉他,这批粮食的损失,必须由他宁王府来承担!”
“否则他就别想再当我柳家的女婿!”
这话一出,柳如烟都觉得荒唐。
她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和难堪。
“爹,您是不是气糊涂了!”
“我早就被纪宁休了,退婚的文书,您也看过的!”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跟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们现在去找他,只会自取其辱!”
“没关系?”柳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又炸了毛。
“只要圣旨一天没下,那婚约就还作数!”
“他是宁王府的世子,是未来的宁王,他不能这么对我们柳家!”
“你必须去!”
“我不去!”柳如烟也来了脾气,尖声叫道。
“要去您自己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你……你这个逆女!”
柳问气得眼前发黑,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父女俩就在这狼藉一片的房间里,激烈地对峙着。
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外,一个尖细如针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争吵。
“圣旨到。”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冷的穿透力,让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柳问和柳如烟同时一僵,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圣旨?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圣旨来?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安。
一个身穿青色锦袍,面白无须的太监,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屋内的狼藉,又扫过柳问和柳如烟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户部侍郎柳问,柳氏如烟接旨。”
公公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柳问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连忙拉着还愣在原地的柳如烟,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
“臣柳问,接旨。”
“民女柳如烟,接旨。”
那太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展开了手中的圣旨,用他那特有的,不阴不阳的调子,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宁王府世子纪宁,忠君体国,于开封府赈灾有功,朕心甚慰。”
“其奏请与柳氏断绝婚约一事,合情合理,朕准了。”
“轰!”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一道天雷,在柳问和柳如烟的头顶炸开。
准了?
皇帝竟然亲自下旨,准了?
柳问刚刚还用来威胁女儿的最后一丝幻想,被这道圣旨,击得粉碎。
柳如烟更是浑身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引以为傲的,最后的身份没了。
被皇帝亲口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给剥夺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太监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在他们的心上。
“柳氏一族,教女无方,德行有亏,本应重罚。”
“念其曾为朝廷效力,姑且从轻发落。”
“着令柳家,即日起,将当初定亲之时,宫中所赐贺礼,悉数归还国库。”
“一针一线,一珠一玉,不得有误。”
“钦此。”
圣旨读完,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柳问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
归还贺礼?
那些东西,早就被他们变卖的变卖,当掉的当掉,用来填补家里的窟窿了!
现在让他去哪里凑齐?
这哪里是从轻发落!
这分明是要了他们柳家的命!
太监将圣旨缓缓卷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父女。
“柳大人,柳小姐,接旨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问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卷明黄的圣旨,此刻在他眼里,比催命符还要可怕。
柳如烟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跪着,双目无神。
太监将圣旨放在柳问的手上,随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柳大人。”
“咱家奉了陛下的口谕,就在这儿等着。”
“劳烦您,现在就把东西清点出来,交给咱家带回宫里复命。”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那支掉在地上的金步摇上。
“陛下说了,当初赏了什么,如今就得收回什么。”
“可不能少了东西,让咱家难做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噗通。”
柳问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瘫倒在了地上。
“爹!”
柳如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而那位传旨的公公,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仿佛在看一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闹剧。
“今天咱家就在这里等着了,总之就是一句话,见不到东西,我今天就不走了。”
“陛下那边对这件事情可是催得紧,另外还让我给柳姑娘带上一句话!”
“你原本身份尊贵,但是却忘了,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这次的圣旨,不过只是一个开头,我要是你们,恐怕就趁早准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