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宇然独自来了。
这是他主动要求的,他希望这次的谈话母亲不在场——哪怕就是在外面等着都不必要。
唐筠从这个举动里似乎看到了界限,这个少年在以自己的方式来宣告独立。
“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不用麻烦我妈,我自己可以解决,我可以自己面对。我妈说,她自己的问题她也自己面对。我们约定好了。”宇然说,他的眼里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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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的咨询过后,张洁跟儿子宇然有过一次长谈。
张洁对儿子说:“儿子,对不起。在妈妈和爸爸的婚姻里,妈妈感到极其不幸福。儿子,一直以来,我都很怂,不敢面对,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可以考上大学,带着妈妈离开。现在,妈妈明白了,这是我的问题,这不是你的问题。妈妈不该把这些压力都转嫁给你。妈妈的问题妈妈自己面对。你呢,你就面对你的问题。以后,你想考那个大学就考那个大学,妈妈不打算跟着你去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会尽力过好我的生活。”
母亲这番话出乎宇然的意料,他一时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会这么说。
他怀疑地看着母亲,问道:“你真的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吗?”
张洁答得很坚定:“我会努力。”
“你要跟我爸离婚?”
张洁迟疑了一下:“儿子,这是妈妈和爸爸之间的事情,你不用太管了。你要相信妈妈能处理好的,可以吗?”
宇然低着头,也迟疑了一会,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跟爸离婚。如果是为了我和大哥,那你真的大可不必。我们大了,你不需要再考虑到我们了。你为你自己,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如果你真是为了我,那你听听我的真话,我支持你们离婚。”
张洁沉默良久,才答到:“宇然,好多事情你不知道——妈妈只能答应你,我再也不会逃避了,我要勇敢面对,把这件事情解决好。你做好你自己,我也做好我自己,好不好?”
这次谈话后,宇然明显放松了许多,不再需要承担妈妈的压力,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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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我妈说了,我自己会为自己负责,就算我不去学校,我也会保证自己好好学,我妈也同意了。”宇然语气里漏出难得的轻松。
“哦,听起来,宇然有一个新的决定。就算不去学校,也仍然会自己学习。”唐筠欣慰地点着头:“为你点赞,确实,学习不是别人的事情,是自己的事。”
“宇然,你还是不想回学校吗?”唐筠问道
宇然摇了摇头,他不太想延续这个话题:“老师,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让我妈跟我爸离婚?我真的想不通我妈,像我爸那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宇然,你今天来,是要跟我谈你爸妈要不要离婚吗?”唐筠温和地说道:“可是,这个话题,不应该是你母亲来跟我谈吗?”
宇然愣了一下,低下了头。
“宇然,我听到你和妈妈约定好,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你对她说你不去学校,也会好好学,妈妈答应了——你能在这件事情里听到妈妈的信任吗?”
宇然点了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试试信任妈妈,相信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可是,我父亲,他……”宇然低着头,嘟哝着。
“你父亲。宇然,你发现了吗?我是第二次见你,这两次见面,你时时刻刻都在提到他。”唐筠冷静地。
宇然瞪大眼睛:“那是因为我恨他!”
“恨也是情感!有恨就说明他对你很重要!”唐筠快速接口。然后她缓和了语气:“恨的开始一定是爱,是期待。爱一点点落空,才会变成恨。宇然,我相信你对父亲曾经有过特别多的期待……”
宇然的眼睛红了,他别过脸,粗声道:“我不想哭,老师,你别让我哭。”
唐筠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而了解地注视着宇然。
在她的目光的包裹下,宇然僵硬的背慢慢松驰下来,他弯下腰,忍耐地攥紧了拳头,低声地哭泣起来。
恨的起始是爱吗?他也曾期待过父亲的爱吗?
或许吧,他也曾努力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肯定,可是父亲的眼光永远在大哥身上,在金钱上,在事业上;偶而父亲看到他,都是嫌弃质疑,责备他成绩不够优秀,责备他性格过于仁慈宽厚。再大一些后,看到父亲对母亲的态度,看到父亲带各种女人回来丝毫不避讳,他心疼自己的母亲,对父亲越来越失望、痛恨。可是就算父亲已经如此不堪,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仍然是爱着他的呀。只不过,当这样的情感一旦漏出来,他就会冰冷的把它压下去,告诉自己不值得。
“哭吧,宇然,不用忍耐。允许自己可以哭。”
“你不用因为对父亲的爱而羞耻,允许自己可以爱他,也允许自己可以恨他。”
“老师,我不明白……”
“宇然,你可以恨你的父亲,也可以爱你的父亲。你不认同他的所做所为和你爱他一点都不矛盾。允许自己所有的情感,你不必用逆反来对抗他,表达你的恨;也不必用认同他的行为来表达你对他的爱。你可以在你和他之间划出界限,当你允许自己的爱恨流动起来,你才可能不被他影响。”
宇然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
“他是他,你是你。他有他的功课,你有你的功课要。你要把注意力收回来,好好做自己——只为自己而活。”唐筠诚恳地说道,她的眼睛也红了。
“做自己?”宇然低声反问,不知道是问唐筠还是问自己。
唐筠快速地回应道:“对,宇然,把自己最好的样子活出来。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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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咨询结束后,唐筠跟勒昆大体分享了过程。
勒昆沉思了一会,感慨道:“唐筠,我还以为你会鼓励宇然恨朱英俊呢,没想到……”
“我不是杨如礼。”唐筠答道。停了停,她说道:“如果我这么做,就不是帮助而是控制。张左是答应过要见宇然的。我一直想,张左会怎么处理?以他的格局,他一定会把宇然的成长放在最前面——只要每个人都可以活成自己最好的样子,杨如礼之类的人就会完全没市场。他们没办法去控制一个自尊自爱自信的人。”
“我是张左的学生,我要像他一样。”唐筠温柔而坚定。
勒昆深深地凝视着唐筠,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张左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吧,唐筠,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哦,这个……”猝不及防,唐筠脸一下红了,不知所措地咬着唇。
勒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下了决心:“你是不喜欢我的胡子吗?那我就把它剃了。”
勉强忍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唐筠红着脸,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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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再来时,先对唐筠表达谢意。
跟唐筠的谈话结束后,朱宇然关上房门,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两天。第三天,他自己定了闹钟,去了学校。当天下午,他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要去同学家吃饭,不回来了。再然后,他很晚回来,眼眶发红,似乎是哭过,可是嘴里哼着歌,脚步格外轻快。
从那天起,他恢复了平静,正常进校了。
唐筠感慨万千,她不知道朱宇然和白小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朱宇然开始尝试着在心理上和父亲划出了界限,允许爱也允许恨,同时尽力不被父亲影响,努力的成为他自己。
这份工作是多么的有意义啊,能帮助一个迷茫的少年看清前路。
唐筠似乎这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到底有多珍贵。她再一次自心底升起了对张左的感激,张左推了她一把,让她有机会也可以成为自己最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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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筠,我今天来就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面对。宇然做得到,我也做得到。”张洁说着,做了个深深的呼吸:“宇然一直建议我,让我和他爸爸离婚。我都不同意,宇然生我的气,觉得我怂,怀疑我是贪图他父亲的钱……我没办法解释,我不想不想离,而是不能离……”
一切要从她的婚姻说起。
朱英俊是父亲为张洁精心挑选的丈夫。
在还没有嫁人之前,张洁曾经也是个娇纵任性的女孩。父亲常常替她担心:“你这么任性,以后谁会像我们一样惯着你啊?你以后还是得找一个靠得住的老实人啊。”
因为太过担心了,父亲亲自替她看中了一个老实人,这个老实人就是朱英俊,做为父亲的下属,他很有工作能力,而且为人谦和憨厚,做事情周全有礼,很有上进心。脾气特别好,没有人见过他发火。
父亲带着朱英俊回家吃饭,一进家,朱英俊一头扎进厨房去做菜,客厅里父亲语重心长地对张洁说道:“你信爸,这个小伙子前途无量,重点是他为人老实憨厚,能容忍你的坏脾气,以后一定不会欺负你。”
张洁偷眼看了一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小伙子,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张洁和这个名叫朱英俊的老实人恋爱了,很快两个人就成了家,同年朱英俊被提拔,成为了糖业烟酒公司的部门经理。第三年,父亲从总经理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在他退下来之前,他力荐朱英俊担任了公司的副总经理——老实人朱英俊实现了从普通员工到副总经理跃迁,不过花了三年的时间。
退下来后的父亲很快就发现他钦定的接班人并不如他认定的那么老实憨厚。虽然他对自己仍然尊敬,但行为处事处处有自己的主意,完全不像自己还在位置上那么听话。但毕竟他还算是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看起来对女儿也不错,只要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未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巨变发生在张洁生了大儿子朱谨然之后。
女儿还在坐月子,父亲的老部下来找父亲,偷偷告诉父亲,朱英俊与财会部的叶红果关系不正常,现在叶红果都已经身怀六甲,请假回家,准备要生产了。
父亲一听,怒火攻心,立刻指挥张洁离婚。这时朱英俊赶了回来,跪在父亲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承认了叶红果的存在。他说自己很爱张洁,很爱这个家,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他承诺一定会处理好叶红果,余生都会好好对待张洁和孩子,请老岳父放自己一马。
父亲心软了,看着自己还在月子中的女儿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孙子,他反过来做张洁的工作,让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朱英俊的一时糊涂。
接下来,如朱英俊承诺,叶红果从公司里消失了。听说是回了自己的老家。而朱英俊规范自己的言行,俨然成为一个疼爱孩子老婆的好丈夫。几年后,粮业烟酒公司改制,朱英俊因为年经有干劲,上上下下口碑都不错,加上老岳父大力支持,到处为他疏通关系,在风口浪尖上,朱英俊不降反升担任了公司的总经理。
朱英俊担任总经理之后,就如同换了一个人。改制中,大刀阔斧,杀伐决断,父亲的老部下几乎无一幸免,而消失已久的叶红果又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女儿。这次朱英俊把母女俩安排在附近了一个小区,两边照顾,竟然再不避讳。
父亲质问他。这一次他一改过去的谦卑,对老岳父镇定的说道:这已经是即成的事实了,爸,难道你希望我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做人还是要有担当才对。你看,这些年,我对张洁对你们也有情有义吧,有求必应,照顾有加。大家都是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也可以了吧。
父亲张口结舌,竟不知拿面前这个男人怎么办。他这下算是看清了朱英俊,他老泪纵横,建议女儿离婚,离开这个男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是张洁不愿意离婚了,她已经再次怀孕,她实在不想自己的两个孩子没有爸爸。而且,她一直在家里全职带孩子,早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如果离开了朱英俊,她要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难道一把年纪还要靠自己的老父亲吗?
父亲又气又急,悔不当初,心情郁结。半年后,父亲撒手人寰,临死之前,父亲攥紧了女儿的手,一遍一遍的对女儿说:爸爸对不起你啊……
父亲死了,张洁的靠山也倒了。她的世界垮了一半,父亲活着时,她被父亲保护得太好,现在,只剩下她,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悲伤的老母亲,她要怎么办?
朱英俊变得肆无忌惮,他完全不在乎张洁的感受,甚至连起码的自尊都不肯给她留,毫无顾忌的跟各种女人在一起,甚至还带回家来。他就是欺负张洁不敢拿他怎么样。
有一天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别墅,张洁刚好从学校里把朱谨然接回家,母子二人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从朱英俊的车上下来,张洁呆怔不知所措,而令她震惊的是旁边的谨然开口了,他乖巧地叫那个女人姨,明显就不是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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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的底线是低得不能再低,但这一次我底线都被他给捅穿了,我自己受委屈就算了,可是孩子……我再也不能忍了。我下了决心要跟他离婚,很决绝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我距离摆脱他离得最近的一次。”张洁苦笑着对唐筠说道。
“然后呢?”
“然后……”张洁端起面前的杯子,下意识地喝了一口,不觉中,杯子已经喝空了。
唐筠站起身来,给她面前的杯子加了水。
“他不同意离婚。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张洁脸上浮起了难以言说的恐惧。
“为什么?是担心你分他的财产吗?”
“是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张洁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一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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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周末,朱英俊在别墅里大宴宾客。来了许多陌生的男男女女,热闹非凡,欢声笑语。
院子里的两幢楼,一幢楼是张洁带着两个儿子住,另一幢是朱英俊住。平日里各不打扰,而今天张洁更是无心应酬,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追剧。
这时,信息声响起。一看是朱宇然的班群,没有按时交作业的孩子都被老师点名了。这其中就有朱宇然——朱宇然一大早跑到父亲那边去凑热闹,作业是什么早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张洁不得已,只好出门去找朱宇然。
进到朱英俊的那幢楼,听得大厅里一片欢笑,张洁不想进去站在门口,让帮厨的保姆进去看看宇然在不在。保姆看了一圏回来说,没找到宇然。
于是张洁去往二楼,二楼也有一个大厅,平时里会放电影,或者是喝喝饮品。也有可能宇然会在那里看电影。张洁到了厅门口,探头往里看,果然是在放着电影,厅里并没有多少人,宇然也不见,墙边的沙发上,一男一女八爪鱼一样纠缠搂抱在一起。女人嗲着嗓子,一直说不要。男人喘着粗气,低着头的上下其手。身形十分熟悉,不是朱英俊又是谁?
虽然就早对朱英俊的所做所为都了然于心,但张洁还是一阵恶心,缩回脑袋,赶紧走开。
放映厅的旁边还有一个书房,里面放了许多书,从高深的专著到儿童读物应有尽有,不知道朱英俊让谁随手采购而来,只不过装装样子,估计他是一本都没有读过,张洁信手推开门,往里走。有时候宇然也会在躲到里面来看书。
空空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张洁并没有出去,她吁出一口长气,径直走到窗子边,探头向窗外看。刚才看到的龌龊画面还在脑海里,她迫切急需透透气。
窗外的场院里停满了豪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朱英俊所接触的人都非富则贵,天天在财富圏里打滚,整个人都被浸染得格外油腻。
这样的日了是有吸引力的吗?张洁怔怔地想着。
正发着呆,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还伴随着说话:“来来,咱们来书房吧。”正是朱英俊的声音。
看来,朱英俊是嫌放映厅里有可能来人,打算带着情人来更私密的地方了。怎么办?张洁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这对狗男女碰面,做为所谓的正妻,这样面对面遇到,她不就成了个笑话?她十分清楚,朱英俊是绝对不会照顾她的脸面的。
张洁惶恐地打量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桌子下面?沙发后面,都不行都不行,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再也来不及细想,她一下掀开落地的窗帘,躲到了窗帘的后面。
几乎是同时,门推开了。
“老杨,坐,坐。”朱英俊的声音。
两个人的脚步声,关门声,窸窸窣窣落座的声音。
“朱总,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得好好筹谋筹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担心处理不干净,最后给我们惹麻烦。”另一声音开口了,正是杨如礼的声音。张洁认识他,朱英俊总说他是自己的军师,听说还是个知名的心理专家。
张洁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是女人。她正准备从窗帘后出来,朱英俊的一句话,却又让她一下子僵住了脚步。
“让他死就行了。”朱英俊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说的是让他死吗?张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吗?要让谁死?
“老杨,不用那么麻烦,让他死,一了百了。”像是为了证明她并没有听错,朱英俊补充道。
杨如礼沉默着,半晌才开口道:“朱总,没那么简单,这是个人,一条人命!”
朱英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窗帘后的张洁瑟瑟发抖。
“开玩笑!老杨,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本事?你看李春海死的多顺畅啊,你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出了车祸,神不知鬼不觉!李春波不老实,让他也死,跟他哥哥去团聚去!一了百了!”朱英俊笑完了,说道。
张洁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叫出声。李春海她认识,那是朱英俊在改制时提起来的副总,这些年一直跟朱英俊在一起做生意,前两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车开进了江里,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才捞出来,人人都说他是出了车祸——谁知道竟然不是意外,杀死的真凶正轻描淡写的议论着要接着杀死他的弟弟!
“朱总,那是人!是人命!咱们还是要有点敬畏之心,能不死人尽量不要死人!”杨如礼语气里很是不满。
“老杨,我认真想过了。李春海死,我们自以为没有留下痕迹,但是你看,人是有感觉的,咱们都没想到吧?他死前竟然把自己手里的所有财产,合法不合法的包括股份都做了一份清单,留给了李春波。李春波现在还年轻,完全没经验,拿着这份单子懵懵懂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幸亏他不懂,还拿给我看——”朱英俊语气变得冷静:“老杨,你想一下,他万一是拿给律师看,拿给警察看呢?这单子在他手里就是祸害。太难控制了!让他死!一了百了。”
杨如礼迟疑着没有说话。
“老杨,我想过了,你才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这样吧,李春波死了以后,单子的东西,全部转到你那里!”朱英俊继续诱惑道。
杨如礼沉默着,窗帘后张洁捂着嘴,屏息听着。
终于,杨如礼开口了:“好。”
这一声好,如惊雷一般炸得窗帘后的张洁不由自主一个趔趄,头撞到墙上,发出“通”的一声闷响。张洁吓坏了,她僵直地站在窗帘后,再也不敢动。
外面并没有动静,也很可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朱英俊笑道:“老杨,合作愉快啊。”
杨如礼也应道:“行,合作愉快。走吧,朱总,别让客人们等急了。”
站起来的声音,开门关门的声音。两个人出去了。
张洁松了一口气,她尽力稳定心神,慢慢拉开窗帘。
窗帘一拉开,她发出了一声惊叫,朱英俊杨如礼,不仅没有出去,反而着抱着手,冷冷地站在离窗帘很近的地方,窗帘一拉开,几乎就是脸对脸。
而最吓人的是,朱英俊的手里提着一把刀,似乎做好随时要捅人一刀的准备。见是张洁,他也吃一惊,然后,几乎是有点失望的把刀扔在了地上。
“怎么是你?”他带着一些意想不到的不屑,嘟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