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的眼泪糊了一脸：“老公，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这些事你从来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干得特别顺利。”
两年前，赵硕以林海餐园总经理的身份娶了刘畅。两个人很快买了房买了车。事业顺利，又抱得美人归，谁看了不羡慕？
“你这么出色，我只是想配得上你。”赵硕苦涩地答道。
“那后来呢？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最后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勒昆忍不住问道。
赵硕苦笑着看着勒昆：“你。”
“我？”
“勒警官，你的调查是导火线。”
勒昆因为接到菌子中毒的报案，心生疑虑，来林海餐园调查。
赵硕勉强应付了过去，立刻打电话给朱英俊求援。
接下来貌似朱英俊搞定了这件事，勒昆也因此而离职。但是接下来每一年勒昆都会到林海餐园来订餐，以订餐的名义在林海餐园晃荡，这件事让赵硕清楚明白自己不仅被勒昆给盯上了，甚至也进入警方的视野。
“朱英俊告诉我，让我注意着点，做事不要张扬，说警方内部有人警告他了。他当个笑话，说完就算啦，但我是真怕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我是林海餐园的经理，实实在在菌子就是有毒。出了什么事，我是第一责任人！”赵硕苦笑道。
这时林海餐园渐渐在圏内有了一些名气，好多圈内人都知道这里可以致幻，逍遥似神仙。而尝到好处的朱英俊和杨如礼做事越来越疯狂，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人都敢下套。
也不知道杨如礼用了什么方法，这些人都不记得杨如礼对他们做了什么，都只以为是自己在幻觉中无意吐露了秘密。等到朱英俊利用掌握的秘密去要挟他们时，有的大佬干脆怪罪到了赵硕身上，以为是他支使员工偷听了秘密。不至一次，有人不阴不阳地来点赵硕，让他做事要守点规矩。
赵硕越来越害怕，毕竟得罪的都是权贵，这样下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想想李春海兄弟俩的死，赵硕不寒而栗，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这时一通来自S市的电话，彻底击溃了他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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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来自S市的电话吗？”勒昆问道。他和唐唐筠对视了一眼。
“来电显示上标注了城市。”赵硕答道：“当时，是晚上，我大体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正准备要离开办公室。电话响起时我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有来自S市的陌生来电。我下意识以为很可能是推销广告。”
接通了电话，赵硕喂了一声。
对面却沉默着。这奇怪的沉默引发了赵硕的好奇。
赵硕又喂了一声。
忽然对面悠悠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顿了顿，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我是李春波。”
“谁？”赵硕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背上的寒毛直竖。
对面意味深长地沉默着。
赵硕冲口而出：“你他妈谁？别给我装神弄鬼！”
这不是李春波的声音。赵硕下意识地判断道。接着他暴怒了起来，怎么自己还去辨别对方是不是呢？李春波不是早死了么？
“我是李春波。”对面仍然重复道，语气平静。
“我只认识一个李春波，他已经跳楼死了！你搞什么恶作剧！”赵硕怒道，正准备挂电话。
“别急啊，赵硕，赵总。”对方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图，镇定地说道：“我是死了，但可不是跳楼死的。”
赵硕僵住了，对面倒不见得是李春波，但肯定是个知情人。
“你胡说什么呢？”他语调颤抖地问道。
窗外树影婆娑，在暗影里听得到有猫在一声一声叫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海餐园多了几只流浪猫。赵硕很厌恶这些猫，发动员工见到就撵，但终究是效果不大。
“你不知道吗？难道我不是吃了你的菌子，中了毒才跳的楼吗？”对面的男声镇定而从容。
赵硕拿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他心抽紧了，额头渗出了冷汗，却没有办法把电话给挂断。
“我死得好惨啊，我不想跳楼的，但是你让我吃了有毒的菌子。都是因为你啊。”对面的男声波澜不惊。
这也太惊悚了。窗玻璃上树影乱摇，不知是怎么了，猫叫得格外惨烈，忽然间，一只黑猫窜到了窗台上，隔着玻璃，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赵硕吓得浑身一颤，他抖着声音说道：“滚！”
“赵总，赵哥，我吃了你的菌子就死了，你害死了我。”
“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菌子中个毒就跳楼吗？怪得着我吗？要怪也只能怪杨如——”赵硕猛然间顿住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半晌，他咬牙道：“你是谁？他妈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一边忽然笑了起来：“怪杨如礼？对吗？哈哈，怎么还怪到杨如礼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真要查也只能查到我胃里有菌子的残留物，跟杨如礼有什么关系？”
“啊——”赵硕爆出一声大叫：“我跟你说个屁啊！你是谁！”
“赵硕，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了。”对面的声音变了，变得冷静而清晰：“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什么？值不值得？”。
赵硕沉默了，他满头是汗，急促地喘息着，紧握着电话，和电话那一端对峙着。而电话那一端，传来嘀嘀的声响，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有知情者！这个知情者了解了一切！他知道李春波，知道赵硕，甚至知道杨如礼！
惊魂未定的赵硕地去俊华大厦，闯入了朱英俊的办公室，正好朱英俊和杨如礼都在，赵硕一五一十把这个电话说给他们听。朱英俊听得格外仔细，听完后转脸和杨如礼讨论了起来：“老杨，这是怎么回事？”
杨如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拔通了赵硕提供的电话号码，同时摁下了免提。
电话通了，那一边的男声：“喂？谁啊？”
杨如礼试探着也喂了一声。
陌生的男声释然地笑了：“老杨？杨如礼？是你？”
“呃……张左？哦，对，对，是我，老同学么，给你打个电话问好么。你还能听出来是我？”杨如礼也笑道。
赵硕瞪大了眼睛，老同学，他们认识！
“那还能听不出来？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对了，这是我的新电话号码，都还没来得及跟朋友们说的，你怎么知道？”张左笑得更开心了。
杨如礼避而不答，只是笑道：“上一次聚会，见得匆匆。日思夜想，什么时候能跟老同学好好聊聊——怎么样老同学，最近有没有计划来K城一聚？”
“K城么，是必须要去的。已经在计划内了，老杨，相信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
电话挂了，杨如礼冷笑一声：“张左这是下战书了。”
“张左？给张洁做咨询的咨询师，你的老同学？”朱英俊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战啊。”杨如礼说道。
“历害。”朱英俊竖起了大拇指：“老杨，靠你了。”
站在一边，被冷落的赵硕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着急道：“朱总，杨总，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个人是知情人啊，他知道一切！”
朱英俊这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你怎么还没走？行了，赵总，这事你不用管，做好林海餐园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们就行。”说完，继续跟杨如礼说起话来。
“杨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赵硕咽咽了口水，鼓起勇气问道：“李春波菌子中毒后，你进房间对他做了什么？”
杨如礼敏锐地抬起头来：“赵硕，你想说什么？”他扶了扶眼镜，嘴角上带着笑意，眼里却泛着寒光：“我当然是照顾他一下呀，他都吐了——你觉得我在里面干什么？”
赵硕绝望了。张左说的是对的，该给自己留后路了，杨如礼做的那一切都是心理范畴，什么催眠，什么死亡暗示。有什么实在的证据？而自己做为林海餐园的老总，提供有毒的菌子这才是查得到的事实。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来找麻烦，但只要一出事，看朱英俊和杨如礼的样子，他深信不疑，他就是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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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专门上网去查了张左——出名的心理大咖，一大堆头衔，不比杨如礼差。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介入进来，但我知道，他打算跟杨如礼对着干的。一个杨如礼就很可怕了，再来个张左，他们神仙打架，我何必小鬼遭殃？”赵硕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唐筠握着勒昆的手越握越紧，她手心都冒出汗来。原来张左对李春波的事情不仅了然于心，还通过赵硕给杨如礼下了战书。斗争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勒昆轻轻地拍了拍唐筠的手背，提示她不要太激动。
“后来呢？”唐筠定了定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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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赵硕跟朱英俊提出辞职，并且还开口要了五百万。
“赵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我确实也做不好这个总经理，你看餐园这营业额，我也难为情啊。”
朱英俊听着他说，似笑非笑：“有意思，什么时候咱们餐园靠营业额说事啦？”
“嗨，不是，朱总，我也要面子，是我自己难为情么。”
“难为情你还跟我要五百万？！不是该裸辞吗？”朱英俊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赵硕陪着笑脸：“朱总，我也得活下去啊。这些年，这些事我担惊受怕的，冒了多大的风险，我一直都不愿意提，就想着大家心里有数，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我要五百万根本不算多。”
“多了！”朱英俊沉下脸来：“怎么就值五百万了？你做什么啦？配得上这五百万？我觉得多了！你要觉得不多，你给我个理由。”
赵硕心一横，他上前一步：“朱总，有件事不知您还记得不记得吗？当年李春波给您看得那份资料，我跟你说过我愿意去偷——”
朱总俊斜着眼睛看着他。
“我确实就是去偷了，怕他发现，我复印了一份。”
朱英俊瞪着他，气得笑了起来：“好啊！赵硕，你小子跟我玩花招！在这儿等着呢！你历害啊！”
“自保，自保……朱总，我也没办法。”赵硕低着头，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
“在哪？你拿出来我看看。”
“这——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朱总放心，我放在一个特别靠谱的地方，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赵硕低声说道：“朱哥，我真不是想跟您做对，我拿了这个钱，回去好好过日子，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朱英俊许久没说话，半晌，他笑了起来，拍了拍赵硕的胳膊：“好说，赵硕，不管怎么样，你跟我一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你。就算你要离开，咱们情谊总还在吧？这样，你等我找到另一个能接替你工作的人——再说了，五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也不是说拿能拿出来的。赵硕，不急这一刻，咱们好聚好散啊，以后还是朋友，好不？”
赵硕松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应道：“谢朱哥！”